南山徒步穿越游记之一:迷途小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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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发
5月5日中午,在五一大假的最后时刻,我打起背包出发了。这次还是我一个人。我的目标是完成从小渠子到菊花台的跨越,预计明天下午返回。
背着背包,背包上绑着睡袋,这种装束在城市里是不多见的。尽管我早已习惯了这种装束,但每一次出发的时候,我还是要和自己进行一次思想斗争“别人会怎么看?多不好意思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我到达位于黄河路的市郊客运站。对于背包旅行,我也多少算是个老手了,可这种感觉却每一次都有,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吧!。
到小渠子的车两个小时后才发车,我想与其在嘈杂的城市里等车,不如到山上去享受两个小时的宁静,于是我坐上了去甘沟的车。中午三点,我在小渠子路口下了车,这里已经可以看见甘沟乡,但离小渠子乡还有8公里,这8公里不在我的计划中,我期望能搭上一辆便车。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辆可以搭我的车,公交车也没有来,比起甘沟,小渠子乡是个穷老弟。太阳从火热变得渐渐凉下来,我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怎么办?走!
沿着公路徒步了四公里后,路边是发育不完整的草地,没有树可以遮阳。漫长的柏油路,只有我一个人无助地走着,就在我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身后一辆小车竟然主动地停下来,一位男子探出头来问:“急不急?”。于是这辆车载着我一直开到了小渠子乡—-这里才是我计划中的徒步穿越出发地。
二、草地夜宿
小渠子乡位于浅山地带,有成片的房屋,有辰野等几家招待所,没什么漂亮建筑,商店也不多。周围山上虽然有松林,但不算茂密,一条小河(大概就叫小渠子吧)从乡里穿过,看走向似乎是流到头屯河。我计划走到河的上游,辰野度假村附近露营,那里可能有服务设施或者游客--我一向选择较为安全的露营地点。从小渠子乡到辰野度假村,5公里的土路,我用了一个小时。
辰野度假村还没有开张,没有一个游客,只有十几个民工在盖房子,他们告诉我,西面的山上有野猪,而我要去的菊花台是在东面。度假村旁边的山上,沿着数百级石头台阶而上,有用围栏圈起来的一片草地,大概是度假村的旅游点,此时已经下午9点了,这里空无一人,从这里,可以看到山下的民工,这正是我要找的露营地。支好帐篷,吃完随身带的晚饭,钻进睡袋,连续几个小时的劳累是我很快就进入梦乡。
离我帐篷只有几米远的地方,有两匹马也在露营,我们彼此相安无事。到了后半夜,突然听到它们的嘶叫声,然后就听到跑开的声音。早上醒来,我发现帐篷上沉甸甸的,出来一看,眼前的景色让我吃了一惊:下雪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乌鲁木齐刮了一场少有的沙尘暴,我在山上没有感到刮风,但帐篷上却盖了一层泥土,泥土上面是雪,可见沙尘暴的威力。 等了两个小时,雪仍在不停地下,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出发了。粘满了泥土的帐篷就象死尸一样的沉,这加重了我的负担,但此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更大的困难还在后面。
三、遭遇野猪
我随身带了GPS卫星定位仪,出于自信,我没有带指南针,因为我知道,从小渠子只要一直向东,以不远处的雪山顶峰为参照点,绝对不会迷路,带GPS也只是为了记录两地的坐标。但是,进山后,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妙,雪一直不停地下,路滑且不说,最糟糕的是能见度降到了只有20米左右,根本看不见远处的雪山。GPS只有在没有松林的空地才能导航,大部分时间我只有凭着感觉在寻找方向。一个小时后,我已经走出了游客常到的区域,进入了没有路的深山,唯一能指路的,是零散的动物的蹄印和粪便,我开始怀念起那些平时我深恶痛绝的游人抛弃的垃圾—它毕竟可以指路啊。一路上我发现好几处草地被刨开,露出黑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眼前出现了一条冲沟,直觉告诉我,这条冲沟应该是小渠子和菊花台的分界线,越过冲沟,菊花台就不远了。
突然,我被一堆白色的东西挡住了去路,被雪盖着,看不清楚,起初我以为是一块石头,再一看,不对,好象有腿伸出来,我想可能是一只死羊,等我转到它的侧面的时候,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张硕大的猪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一头野猪。我立刻明白了,刚才看到的露出地面的黑土实际上是野猪刨出来的痕迹,那新鲜的尚未被雪覆盖的黑土明白无误地告诉我:除了这头野猪尸体,附近还有别的野猪。
这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我打开GPS,定了位置,慌不择路地在丛林里乱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快走到菊花台。雪依然在下,能见度更低了,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我开始对自己失去信心,担心自己是否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我甚至一度想原路返回,可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原路返回并不能保证不遇到野猪。又走了近一个小时,我忽然发现,眼前又出现一条冲沟,难道在小渠子和菊花台之间还有其他的山沟吗?我下到沟里,向左右一看,又是一身冷汗:我竟然是从沟的右侧下到沟里。
事后我从导入计算机上的GPS航迹上看出,冲沟只有一条,我在发现野猪的尸体后,实际上是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第一次穿越冲沟地点的上游。
站在沟里,我定了定神,来回用GPS确认了方向,GPS只有在连续行走的情况下,才有方向的功能。此时,已经是中午3点多了,由于出发前对穿越很有信心,食品带得很少,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块糖,四周是浓浓的迷雾,甘沟乡回乌鲁木齐的班车下午6点以后就没有了,考虑到上述情况,我决定,放弃去菊花台的计划,顺着冲沟向下走,一定会走到有人的地方。
2个半小时后,在迷雾中,甘沟乡政府的大楼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脱险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返回的那条沟叫“直沟”,是甘沟乡三条沟之一,沟底与菊花台只有一山之隔。
我逃出了迷雾和野猪林,但此次穿越却以失败告终。
四、后记
6:15,我到达甘沟乡,此时最后一趟班车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在一个哈萨克警察的帮助下,我租了一辆农用车,一直把我送到永丰乡,在那里,我搭上了一辆进城的中巴车。当我坐在中巴车里,几个小时前的事又一幕一幕地展现在我的脑海中。生与死,失望与希望,有时候就离得那么近,刚刚我还在丛林的迷雾中挣扎,而此时,一切又归于平静。
当我又回到城市--这个我曾经厌恶而逃离的地方--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感受到她的格外的亲切和温暖。
小羊
2000/6/8
作者:xiaoyang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