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驮着行李,阿禾牵着缰绳走在前面,我和杨璐跟随其后,正午的太阳直射下来,使砂石路面很刺眼,好在我们已经作好了准备,戴上了防紫外线的太阳镜。走不远,我们到了入峡谷的第一个大弯道,朝江边凸出,站到路的边沿,眺望峡谷外是平坦的坝子,往里看是两排山峰,每排山头挨着山头,劈面而立,面对须仰头而望的群山,我产生这样的念头:我们这几个人加一匹马多么的渺小!
马儿是属滇马,个儿矮小,但据说耐力特好,毛是棕红色的,你要是盯着看它的大眼睛,它会缓缓的低下头去,显得很温顺。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铜铃铛,手工的,无任何纹饰,与庙里喇嘛用的铃铛的清亮声截然不同,这种铃铛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厚重、拙朴,给人以踏踏实实的感觉。
在拐弯处,路边的巨石上有黄色的大字,英文的,指示前面进入滑石板路段,危险!署名为“WOODY”,边上的文字表明这是家旅馆,可提供住宿、淋浴、各种中西餐饮,一个大大的箭头上标明行走所需的时间。我们之前向别人打听过,滑石板是整个虎跳峡中最为危险的一段,现在它就耸立在我们的面前,石壁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醒目,提醒人们它的存在。
这段路大约300米长,是一个大弯道,路面以上山体是寸草不生的岩石。山崖须仰头才能见到顶,已与天空相连,阿禾与马好象对这儿已是司空见惯,丝毫没有停留,径直前行,超过我们100多米。我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拍了几张照片,喝了几口矿泉水,才踏步上路。
我是沿着公路靠近崖壁那边走的,好象处在岩石顶棚的走廊下,顶棚由错落的大石块组成,一不小心,一些大石块就会掉下来,大的可以在公路上砸出很深的坑。我瞪大眼睛瞅着上方,提防出现的可疑迹象,一边与杨璐急速通过。走了一段,杨大侠说要照像了,无奈只好等一等,但感觉象等了一千年。公路上满是滚落或直接砸下来的石块,幸运的是,我们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哪怕是一个小石子落下来,所以当时也不觉得可怕,甚至后面100多米都不觉得紧张了,前面一人一马已在安全地带休息,很快,我们走出滑石板了。阿禾休息之地是一个徒有四壁的空屋,全由石块垒起来的,墙面也有“WOODY”的警告英文。
阿禾告诉我们,一直到核桃园,路上不会有危险了,我看到公路上下都是葱葱翠翠的灌木丛,就知道此话不假,一路下来,我获得这样的经验:路边山上如果不是绿色,就要小心脑袋。
没有了脑袋之虞,我们就故态萌发,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得意时清啸一声,杨璐则是来一个大鹏展翅什么的。得意的马蹄声、古朴的马铃声、静立的群山、奔流的金沙江、宛延的脚下的路,所有的一切,都叫人记忆犹新、魂牵梦绕,然而,这并不是全部的感受。
在“WOODY”的一路指引下,我们在约9公里的路上游荡了3.5小时,终于到了今天的目的地——核桃园。碰到的第一间屋,门口那个头戴一顶草帽的男人向我们收取30元/人的门票,觉得值!随后拔腿向前,直奔那块“WOODY”的招牌而去,原来“WOODY”的中文名字叫“山白脸旅馆”。老板娘年轻,或者说半老,可能不到30岁,相貌普通,却一看就知道是个手脚勤快的好媳妇,她连忙招呼我们,请我们先看房,放下行李,冲个热水澡,美美的放松双脚,再到餐厅里去喝茶,等待晚餐。
在参观客房的时候,我们知道除了我们,另外还有一个孤独的男客,先我们入住。几十个床位的旅馆,今晚只有3人,阿禾和她的马住到本村的熟人家里。于是,25元/床的价钱,让我与杨璐各自占用了一个双人间,接下来就痛痛快快的冲了个热水澡,把洗好的衣服放到老板娘那里用洗衣机甩干,晾好。再回到房间想躺下睡一会,谁知一点都不犯困,杨璐在门外提议下山去看金沙江,于是带上相机,跟老板娘问明路径,开始从这半山腰的核桃园杀向山谷。
拾阶而下,身边是一颗颗高大的核桃树,青皮的果子已挂满了枝头,我想本地可能是因树得名吧。石阶曲曲折折向下延伸,旁边有一条水沟,不过石阶几十米远就没有了,我自告奋勇在前面探路,沿水沟有人们踩出来的小路,很快连这种模糊可辨的小路都没了影踪,只有披荆斩棘的往下探行了。在过一块苎麻地时,我的手背被苎麻叶上的某种虫子扫过,马上就刺痛红肿起来,连忙招呼杨璐一起后退,从相连的玉米地里钻了出去。我身上背了个小腰包,里面装了一些常用药品,赶快取出风油精,擦在伤口上,可并没有减轻麻木刺痛感,但也不用怎么担心了,我又开始觅路下行,还是沿着那条水沟,可很快我们就感到下到江边会另有路径,应该不是沿着水沟的。
正在四处张望犹豫之际,前面不远处的玉米地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问我们要不要带路,我迟疑了一下,问要多少钱,回答说随便你给,考虑到已是5点多钟,在路上耽搁时间不值,就答应了。很快从对面的树丛里连蹦带跳出来一个女孩,那边的女人说这是她女儿,可以带我们去。女孩十三、四岁模样,圆圆的脸红润稍黑,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支,额头饱满圆润,小鼻子显得很精致,想不到大山深处,竟有如此的美人坯子。女孩的衣服已经打了许多补丁,却干净,脚上的胶鞋裂开了口,大脚趾害羞地露出一点。杨璐对女孩很有好感,边走边跟她聊,女孩名叫夏黎春,过完暑假该上小学6年级了,有一个哥哥准备读高中,一个弟弟也在上小学。女孩下山走的很快,下山的路有时是从庄稼地里穿过去,她不时的停下来等我们。有她的领路,很快就接近江边了,在离江边30余米的时候,夏黎春说没有路下去了,如果一定要攀爬下去,很费时,而且不安全。我看了一下表,估计我们下来共花了40分钟左右。
实际上在此处看金沙江,只是觉得它湍急,但并不凶险,不远处的江心有一块大石,整个白色,象是不久前从山崖上滚落江中的,如此急流,大石却冲不走,我就无法估计它水面以下会有多大。抬头,可以看到核桃圆处在山峰整个高度的约三分之一处,而对岸的山峰几乎是垂直的峭壁。杨璐坐在山石上,专心记录着旅游笔记,夏黎春坐在后面,一付沉思的模样显得有些忧虑,我趁机用照相机记录下这个情景。
上山就很快,前后只花了22分钟,经过女孩家时她妈妈热情地邀请我们小坐,泡上茶,拿出自家种的玉米棒招待我们。男主人叫夏银固,拿出很多游客寄回给他的照片给我们看,里面绝大部份是外国朋友,我看到他家喂了很多鸡,自然少不了雄性十足的公鸡,就问是否可以卖一只给我们,说好了价钱,他们就捉了一只,秤了是2斤1两,夏银固提了鸡,与我们一同到山白脸旅馆,请旅馆的餐厅帮忙加工。
阿禾也在,看到我们,就告诉我们说前面路上有一处叫大深沟的地方,前些日子的山洪将路面冲毁,马过不去,人可以从小木桥上走过,她明天不能与我们同行了。这出乎我们的意料,与杨璐商量后,决定请夏银固父子帮我们背包,同时也当向导。这时的天空已经昏暗,我们叫上阿禾一起去吃饭。山白脸旅馆最有特点的,当数露天放置的那三张石板茶几,20多公分厚,表面凹凸不平,开凿痕迹清晰可见,临江而置,端坐其前,让人顿生琴瑟之雅,眼前的一切,不就是一曲高山流水吗?
风雅归风雅,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最美好的还是桌上摆的那几样农家菜,我们特意犒劳自己的清炖乌骨鸡,现在想起来仍叫人吮指。因阿禾明日不能同行了,席间我们就和她结了帐,吃完饭,阿禾就休息去了。我与杨璐还是坐下来喝茶。
青山如黛,山风如岚,间或几声犬吠,摇曳的树枝空隙偶尔会漏出一、二盏灯光,此情此景,让人体验到宁静祥和的美妙。如果你是一个人话,会产生什么样感受呢?这个答案可以去问另一张石桌旁的那位年轻人。行走虎跳峡不宿核桃圆,到核桃圆不品山白脸之“石板茶”,而且一定要是在夜间品,将会是人生一大憾事。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乎山水之间也。
良辰美景,与佳人对饮<是茶>,当然是人生之乐事,我们都庆幸在路上能有这么好的游伴,相约如有机会,将再度一同出行。不过今天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因为与夏银固父子约好明天早晨7点出发。
一夜无梦,从沉睡中醒来,就是六点多了,天已麻麻亮。一阵收拾、洗漱、扛包下楼,向导已在等了,杨璐也很快跟了下来。到餐厅吃了一大碗面,开始上路,时间是7:05分。
昨晚下了一点雨,路面是湿的,但对沙石路面没有任何影响,反而令步行更清爽。我们一行人是5位,除向导父子外,还有就是那位年轻人。我们前行遇到的第一个险地是大深沟瀑布。从山上奔泻而下的瀑布,早已将公路冲出一个又宽又深的水沟,5米宽的激流上有一座小木桥,由两根木头拼成,上面订了一些木板,杨璐眼都不眨地第一个踏步而过,我走在最后,把这些不怕死的留了一个影。可桥下狂乱的水花的确让人心惊。却是有惊无险。
第二险处是在一段山崖下,长约100米,山头不停有石头落下,山崖上不时泻下的泥水,将整段公路弄得泥泞不堪。向导不停催促叫我们尽快跑过去,靠近山崖壁跑。就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杨璐并没有加快步伐,我只好跟在她身后。我看到山上滚下来一颗小石头,估计离我们会有些距离,可是在它的最后一跳,改变了方向,就象罚任意球时门将最头痛的一击,径直朝杨飞去,似乎感到它的劲道稍小了点,我没有扑救,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在她不经意的回应时,石子掉在她脚边几十公分的地方,石子有拇指那么大小,我暗叫庆幸。向导在中途的山崖边等我们,后50米我是跑过去的,后面只留下夏银固和杨璐,大约等了一百年,杨璐和夏银固也都走出了危险区。可以看到,我们每个人的背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泥桨,这段可谓是有惊有险。
第三处是在另一个大瀑布(一路上共有5处瀑布),飞流直下的瀑布在路面造成很深的水流,直冲向路边的悬崖,水里有人零星地放置了一些大石块用来垫脚,以便通过,我们都过了一把蜻蜓点水的瘾,可是鞋子仍进了水,而杨璐一路上总是练大鹏展翅功,脚上功夫欠缺,干脆挽起裤管,穿着一双布鞋,涉水而过了。化有险为无险了。
第四处是大面积的山石塌方,巨石夹带着褐色的泥土从山狠狠地砸向路面,坑深半米以上,巨石露出地面的高度约1人高,路面有1半以上被山石阻塞,好在塌方发生应是在几天以前,当然就无惊无险了。
另一件事值得一提,我们在丫叉角附近碰到一位老奶奶,她正牵着她的小羊羔从山下往公路上走,山坡很陡,她好不容易走到公路上了,可她的小羊羔的脚还不够有力,总是上不来,老奶奶就帮忙拉,可细细的绳子并不是套在羊羔的身体上,而是绕在它刚刚长出来的两支羊角上,一拉就松脱了。这一举措让我们以及老奶奶都笑了,我们体察到老奶奶对小羊羔细心的疼爱。小羊羔很争气,一会儿,自己就爬上来了。
过了丫叉角,很快就到了上虎跳峡,到达时间是11:30分。这里是虎跳峡的主要景点,由桥头镇驱车9公里可到这里,路边有个很大的停车坪,下到江边去有砌好的石阶,如果体力不够,也可以坐轿子来回。下到江边,你首先听到震耳欲聋的巨响,循声望去,此处的金沙江异常狭窄,江中央却还巍然屹立着一块巨石,似乎是要阻挡金沙江的去路,这大大激怒了金沙江,它象驱使着无数受惊的牛群,不断朝巨石发起猛烈的冲击,越过巨石,掉落下去,发出轰鸣,激起的水珠飞射空中,形成一片巨大的水雾,而越过的水流纠缠翻滚,相拥奔泻而去,令人惊心动魄。大自然有多大的力量,这里可以领略一二了。长江漂流队在此曾付出沉痛的代价,可他们最终征服了虎跳峡,称他们为勇士,是一点都不为过的。在这里,让人感到力量的振憾!
在停车坪,我们与向导父子作别,付清了所有费用。一路上,杨璐曾向夏银固详细打听了从核桃圆到桥头镇的另一条小道的行走路线,那条小道称哈巴小道或称HIGH PATH。全长30公里,位置较我们走过的公路更高,后来,我们与杨璐在丽江分手后,她又独自徒步了这段路,令人佩服。
因为上虎跳峡到桥头镇已是车来车往,没有特别的景致,就搭车到桥头镇了,下午得赶回丽江,同其他的游伴汇合,明早还得去女儿国——摩梭族人的泸沽湖。
作者:xuwen_s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