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 晴 洛绒牛场――冲古――稻城
一 绝色
清晨不到6:00闹钟就将我从最深沉的睡眠中叫醒,今天是拍摄日照金山的最后机会,希望幸运能眷顾我们。帐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早起的摄影者外,其它人还在酣睡。
我走到昨天选好的位置,架起脚架,摆好相机,对准央迈勇,由于没有戴手套,手几乎被冻僵了,将手插进口袋,然后就开始漫长而耐心地等待。没过多久,我就冷得浑身打颤,高原的冷是不知不觉侵入人体内的冷,我不停地跺着脚,在脚架周围几米处来回走动,以此增加热量。伫立在寒风中,我一直在想:当朝阳的第一抹金色投射到央迈勇时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天渐渐泛起鱼肚色,一点一点地明亮起来,晶莹剔透的央迈勇在静静地等待着,犹如一位盛装的新娘正等待着新郎轻轻掀起她的盖头。黎明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等待的时刻即将来临,心咚咚地跳动,一抹红晕悄悄爬上她雪白的脸庞,开始时仅仅是一个小点,逐渐地,逐渐地扩大成一片红云,红云在一分分加厚,山颠仿佛突然被灼红了,焰红焰红的,红的如处子般温婉热烈,红的如烈火般慑人心魄。
我机械的按动着快门,双眼紧紧盯住她美丽的面容,一刻也不愿离开。终于,红色的盖头无声的飘落,幸福的金光笼罩着她的全身,披着金色华服的美丽新娘羞涩而勇敢地迎向她一生一世的爱人――朝阳,骄傲地向他展示出她生命中最璀璨、最华美、最动人的瞬间。朝阳温柔而细心地呵护着自己的新娘,亘古以来从未改变,千百万年来他们就这样互相守望,将最妩媚的笑靥,最纯洁的真爱,最倾心的感动,最多情的温柔凝固成万年不变的承诺。
天亮了,央迈勇在群山之中耸然逸出,戴冰雪冠冕,披白云哈达,穿阳光华服,卓然挺立,一尘不染,一种惊世骇俗的神韵让我热泪盈眶。
在你最美丽的时候,我遇见了你。
二 流水
从洛绒牛场到冲古的路上,我们在一条小河边休息。我的马夫走到河边,行了磕头大礼,跪在地上用手沾了河水,依次淋在头、手、身、腿上,然后趴在地上,将头伸向河中喝了几大口水。我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举动,突然心里涌起一阵冲动,站了起来,大步走过河滩,来到河边,跪了下地,河水清澈如镜,直视到底,哗哗的流水声犹如天籁之音。我用手掬起清水,痛快地敷上脸孔,随后贴近河水,啜饮了一大口,这是真正源自冽冽山泉的水,清纯、甘冽,带着山的赤诚,流着泉的激情,映着天的纯净。冰凉甘甜的河水令我精神大振,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的白云,纵情地大叫一声,任由脸上的水珠滴滴泻下,心中的欢畅甜美难以形容。
人确实是难以理解的动物,有时对自己的行为也感到莫名其妙,看见这清冽的山泉,有着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渴望。水是人类生命的原汁,古人曾说:“智者乐水。”有了水才有星球上的一切,古代丝绸之路上,多少座商贾云集的繁华闹市,仅仅因为水的枯竭,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成为苍凉的无人区。但现在这样的水已越来越少,流淌在人类活动区域内的水,大多已发黑发臭,难道我们不明白等到最后一条纯净的山泉消逝的时候,星球上的生命也将消失,记得一本书上说过:地球上最后一滴水一定是人类悔恨的眼泪。
如何面对自然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人与自然是地球上的2个主人公,他们既互相依存又互相征服,他们既是兄弟又是对手,和谐与斗争是人与自然关系的真实写照。人类的历史就是不断征服和改造自然的历史,最初人和自然和平共处,之后人类试图征服自然,人类向自然的一切进军,人类的足迹不断出现在从未踏足的地方,人类开始无休止地向自然索取,自然在无法弥补地消耗,自然是丰厚大度的,但大度是有限的,人类不想办法去保护它,它将无可挽回地消失。
等一切都消失的时候人类也不复存在。
三 古寺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冲古寺。冲古寺位于二座雪山之间,背后是仙乃日,前方是夏诺多吉,两山中间是一个平坦的峡谷,多条弯弯的小溪穿行在丰厚的草甸上,雪山、草甸、溪水和蓝天白云使冲古寺充满诗情画意。
冲古寺何时建寺已无从知晓,寺院毁坏严重,一片残垣断壁,每一片残垣似乎都在诉说当年的沧桑。传说高僧却杰贡觉加措为终身供奉神山,弘扬佛法,在此修建寺庙,但因动土挖石触怒神灵,灾祸降临四周百姓,麻风病流行,却杰贡觉加措终日念经拜佛,施展法力,祈求神灵降灾自己,免除百姓之灾,他的慈悲感动神灵,百姓平安,他则身患麻风病圆寂。却杰贡觉加措的灵骨还葬在冲古寺。
主寺很小,仅有2层楼,在看寺的喇嘛的带领下,我们沿着黑暗狭窄的楼梯上到2楼,朝拜了佛祖,奉上香火钱。佛像旁还供奉着达赖喇嘛的画像,达赖画像旁有一幅小一些的班禅画像。看寺的喇嘛说不论达赖如何他都是达赖。冲古寺的活佛昨天才下山,他是稻城县的人大代表,四川省的政协委员。喇嘛说前段时间一直下雨,是活佛在念经施法后才放晴的。看来我不应该感谢冷高压,而应该感谢活佛。当我问活佛平时都干些什么时,一个坐在寺前的藏人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令我目瞪口呆的话:为人民服务。我惊讶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无神论政党的宗旨和宗教徒的行为居然奇妙地统一了。
离开冲古寺后我们来到亚丁村,走到村口,我看见冷大哥站在一部面包车旁,他一见我就说:“赶快,车要开了。”我们立即下马,将背囊放上车,然后我给了马夫20元小费,他心满意足地走了。马夫非常辛苦,在山上他们不住营地,而是自带被铺,自搭帐篷过夜,在泥泞的山路中走了3天,鞋、袜湿了也没得换,路上渴了喝溪水,饿了吃糌粑,他们坚韧的忍耐力和顽强的生命力令人叹服。
刚上车,司机就指着冷大哥对我说:“他等了你们2个小时了。”冷大哥淡然一笑:“在五色海我们约好一起走的。”
四 余晖
经过3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们回到稻城郊外,突然我们发现一排色彩绚丽的秋杨,几位摄影高手立即敏锐地捕捉到题材,在我们强烈要求下,司机停车让我们拍照。
那是一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树叶红、黄、绿斑驳相间,在下午五点多低角度阳光的照射下,色彩明丽、浓烈、绚烂,而我们的摄影角度正处于逆光、侧逆光,真是绝好的时机,绝好的光线、绝好的题材。
1个多小时后,在司机的不停催促下,为了照顾同车其他乘客的情绪,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上车。一进稻城,在其它乘客下车后,我们和冷大哥立即与司机商定50元包车重回郊外。司机开车后问:“你们去哪里?”我们回答:“哪里有阳光去哪里。”
一辆面包车载着一群追逐落日余晖的人在一片小白杨树林边停下了,大家立即架好脚架,拿出长枪短炮一阵狂扫。落日的余晖温柔地洒照大地,四周一片金光灿烂,路边的溪水也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夕阳下红黄绿相间的白杨树叶呈现出近乎透明的颜色,远山清晰可见,所有的生灵在阳光下尽情地展示着他们的美态。
就这样我们一直追逐着阳光,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
晚上痛快地洗了个温泉澡后大家在一起聊天,阿辉和笑英还要在稻城多待2天,明天我、阿柱、小琳和冷大哥一起离开,我们一直聊到深夜。
作者:liangbinb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