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骑云
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
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
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
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
-- 李白《登太白山峰》
早在游牧人俱乐部元旦组织去太白的时候,我就很想去了,后来因为装备问题而作罢。不过现在想来,暗暗庆幸。那时去太白无异于自杀,无论对自己和别人都是不负责任的。很有可能小马小华他们背了一个桔子之外还要多拉一个我。不过,太白总是要去的,晚去不如早去。很多的事一直拖着,就会越来越遥远。我是个很决断的人,冲锋衣裤,登山鞋,登山杖,羽绒睡袋,帐篷全部添置起来。白马山的拉练也通过了。不过白马山回来的路上我曾犹豫过,我能不能承受太白的运动量?因为我那时觉得登白马已经很累,有了畏缩的情绪。不过人生能有几回搏,现在的我很高兴我当初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西去的列车和早熟的小孩
西安的列车是4月30号下午3点08分的T138次。一行十五人在上海站的海字下面等着。要命的是我们的领队们由于天下雨堵车,姗姗来迟,直到2点50分左右才看见他们的身影,要知道车票都在他们那儿啊。
还好有惊无险,上火车挺快的。刚坐下,女生们都拿出水果蔬菜开吃了。黄瓜和小番茄是最抢手的。一眨眼的工夫就没有了,好像火车都还没有开动。因为有了白马山的拉练,大家还是都比较熟悉的。小马就照例脱了登山鞋,换上了拖鞋。有位小朋友(大概十岁不到的样子)上完WC回来,一看到小马的脚搁在对面的铺位上,大概有点看不惯,立马作掩鼻状:好臭的脚!把个小马气得差点从铺上跳起来,一边还闻着自个儿的脚:我的脚?不臭的呀?是不臭的呀。哎,童言无忌啦。
小马的脚暂且不表。我们一伙人挤在一堆热烈的聊着天,吹着牛。不一会,那个小孩(就是刚才那个!)大概尿尿又憋急了,又路过我们的铺位。瞥见我们男男女女挤在一堆,又看不下去啦:“男男女女挤在一起,像什么样子!”说罢还一脸的严肃,然后还扬长而去,抛下我们一串大眼瞪小眼。还有那大呼小叫:小孩,你给我过来!你说什么!我们不禁感叹,如今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啊。
火车上打了一下午的牌,晚上一夜无语。由于是平生第二次乘坐卧铺,还不是很习惯,睡得不怎么舒服,一路徐州站,郑州站,三门峡站几乎站站都醒。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窗外已经颇有黄土高原的气息了。
雨中铁甲树和男女大通铺
出得西安站来已是上午8点,拥挤的人群把我们吓了一跳。大家涌入车站旁的一家小店吃早点。点了小米粥和包子面条等等。说实话,味道不怎么样。现在看来,比我们在西安其他地方吃的东西要烂很多。
还有不幸的是去周至的汽车站移到汽车西站去了。还好我们的土豆打听到还有自来水汽车站又到周至的汽车。一帮人杀将过去。西安人也真是热情的可以, 小马一把被拉上车,连带着我们也被拉了上去。车子明显超载,一路上不断有人被热情的售票员揪上车。
车至周至,正是中午,吃了碗羊肉泡馍。(有在西安交大读了4年的朋友后来告诉我:你们有福了,周至的羊肉泡馍据说是全陕西省最正宗的)。味道的确是不错,就是太油了。下午包车去厚畛子。车至目的地,是下午5点,老天一直不停的下着雨,弄得我们的心情也不是很爽,很是担心第二天的登山。
向导老谢是当地人,看起来和我们的小华小马结下了深刻的友谊。想来也是,小华都是来第三次了。一路进发至铁甲树。心中本来不知道铁甲树是什么样的,想象中应该有一颗很厉害的大树。果然如此。此时的铁甲树是意料之中的热闹,西安队,南京队都早已驻扎好。亏得牙膏他们早到,帮我们留下一块避雨的地方,才使得我们不用在雨中搭帐篷。不过睡的却是十几人的大通铺。由于前夜睡得不好,所以这一夜很快就睡着,裹了两个6度的睡袋,不冷也不热,很是舒服。到得第二天,还免费观看皮虫大战表演。哈哈,不亦快哉。
早晨山上的溪水冰冷刺骨,洗把脸都搞的手指关节刺痛。老天在我们的祈祷下开始放晴,天渐渐露出了些许蓝色。几乎所有人都到孙老道那儿求了根红带子祈祷平安,我在老谢的劝告下也去求了一根。开始以为求平安会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没想到孙老道连说了三个随便就撕了根给我。我就给了三块钱,上柱香(也不知道是谁,好像是关帝爷)。把它系在脖子上,开始上路。
剧烈的上升和傍晚的南天门
我们开始正式上山,今天要从1200米海拔登到3200米,时间大概在7-8小时左右,基本全部为上升。可以想象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上午的路程还算好,主要是沿着一条小溪跋涉到三合宫瀑布。其间多为技巧性的活,因此队伍也没有拉开。而且为了使大家能顺利过溪水而不湿鞋,过独木桥而不掉下来,两位领队相继湿身。 美人和我也相继晚节不保。Gore-Tex的鞋防外面的水倒是挺管用的,但是对于里面的水可就毫无办法了。我的两只脚就像踩在装满水的套鞋里般,边走边还扑哧扑哧得响,煞是难受。也没办法,把袜子拧拧干穿上继续上路,鞋子是不能拧干的,也就由它去了。
过得三合宫瀑布,一路也就没有溪水可趟了,就此开始了上山的路。路多是陡峭得上坡,队伍也开始慢慢的拉长了。体力好的,没有耐心的就冲在了前面。小华打头阵,郭子,Kitty紧随其后。还有沙漠,土豆,乐乐,皮皮,果冻组成了第二梯队,其余的人第三梯队,小马押后,一路前行,对讲机保持联络。
午饭是在一个小山包上吃的,我还拍了张照片,美其名曰:群猴进食图。土豆叼着一块馍,郭子喝着水,果冻晒着袜子,晃着雪白雪白的脚,乐乐在翻吃的,小路在提裤子…:)
由于午饭时喝光了水,下午的路走得异常得痛苦。走了三个多小时,滴水未进,正是下午太阳最毒的时候。问了好几遍哪儿有水源,回答都是含糊不清:有。到了老君庙就有。终于到了老君庙(说它是庙,也实在是太委屈了神仙了,只有一块斜支着的木板,还有一个牌位用来烧香才有点庙的特点),老君庙的水源颇令我们失望:岩缝里的一小潭水,上面漂着些枯枝烂叶。唉,罢了罢了,那时嗓子冒烟,谁管那些,权当是茶叶好了。不过还好,没吃出什么问题来,证明我的肠胃系统还没有退化到只能接受桶装蒸馏水的地步。(又来才知道第一梯队的人没找到这个取水口,很多人是嗓子冒着烟到达南天门的)
过了老君庙,开始出现很多乱石滩,冰川地貌开始显现。走这种大石头,我想我是比较拿手的,三步两跳就过去了。不过有些女孩子就比较害怕,怕摔下去。剧烈的上坡更是体力活,我倒不觉得什么,走到后来是越走越来劲。但是小路就是走两步歇两口,三步歇五口,旁边的人都觉得累啊。不过,佩服的是大家都挺了下来。烧饼,大飞,山柴,阿飞,小路,和我,小马,几个人走走停停,吃吃东西,休息休息,倒也其乐融融。落后于第一梯队半个多小时抵达南天门。
5点得南天门被西斜的太阳晒的暖洋洋的,山坡是一大片厚厚的草地。山上有间破房子,有个忍禁不俊的名字:南天门新龙门客栈。却不用担心把你黑了做成包子,而且竟然还有热粥和热面条供应(没有荤腥)。先到达的人已经在那儿舒舒服服的趟着晒太阳呢。我们也颇不急待的享受这短短的两小时的阳光。天要到8点钟才会黑呢。这个时候,望着远处的群山,那低低地白云,暖暖的阳光,你觉得刚才的艰苦其实都是值得的。我深深的吸着气,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营地早已霸占好了,这就是先到先得好处。待会儿这儿可要人满为患了。
晚饭极尽腐化之能事,在这海拔3200米的山头上,能有的我们全有了:咖啡,牛肉汤,小米粥,面条,馍。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午餐肉,榨菜,火腿肠。甚至还有老干妈辣酱。看着其他有几支队伍啃着坚硬的压缩饼干,我们觉得好幸福。
一夜无语,有人半夜吼着“…上升到三万英尺的高空…”,影响我们睡眠,给我们的皮皮呵斥了下去。自是熟睡到天亮,我们还想看日出呢!
变态的路和走傻的KITTY
第二天也就是五月三日早晨。一早起来看日出,天公不作美,阴了起来,当然也没有了日出。郭子在那儿拿着相机嚷嚷:就那么点时间,根本来不及反应,真是气死我了。本来我也想拍几张日出照片的,看到这情形也只得作罢。早餐时老谢把自己带来的馒头烤了给我们吃。火烤的馒头太香了,大家纷纷扔了手中的干馍,去抢老谢的火烤馒头。可怜的干馍们,至此为止,变得无人问津,最后落的个被抛尸宾馆。不过此是后话了。饭后照例是热咖啡。
这天我们要冲顶,路程依次是南天门(我们的宿营地)->跑马梁->玉皇池->三爷海->二爷海->拔仙台(顶峰),总上升大概600米左右。整理完毕后,队伍开始了急行军。行进的速度大大出乎了领队们的预计。南天门到跑马梁花了一个小时,跑马梁到玉皇池也是一个小时左右。想到老谢在跑马梁打开了话匣子,说这跑马梁是当年弼马瘟替天庭放马的地方。还有那四欢,还有…(此处删去N字)。玉皇池上冰的还没有融化,我们一行人去忙不迭的洗漱了起来(南天门无水源,实在不想走十分钟的山路只为了洗把脸)。想来在玉皇大帝的池子中刷牙洗脸实在是对神仙们的大不敬,不过我们也不管了,实在是颜面要紧啊。
玉皇池到三爷海稍作停留,继续到二爷海。此时已有云在我们的脚下飘过,像雾一样。我们仿佛神仙一般,在云中穿梭。第一梯队的人马比我们第三梯队的人马快了近三刻钟。我们到达二爷海的时候是中午12钟,领队们鉴于我们良好的体力,建议稍微补充点能量就登顶。因为吃得太饱就会影响体力。于是,稍作休息后开始登顶。登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半个小时后我们都到达了拔仙台上。云雾缭绕中,我并没有见到拔仙台的气势。因为可视距离不会超过30米。不过我绕到拔仙台的后面,在笔直的悬崖峭壁上觅得了些许万丈深渊的气势。拔仙台上的背阴处还积着厚厚的雪,我还差点儿摔了一跤。
我们欢呼着胜利,尤其是那些体力差的。我知道对于很多人,包括我,这是迄今为止凭自己体力达到的最大高度。怎么能不激动呢?乐乐在那儿说:我可不可以哭啊?我们笑着回答:可以!乐乐就哭了出来,当然是欢喜的哭。阿飞也带上了墨镜,我想着可能也是很激动,不过没乐乐那么外露而已。我们都兴奋的留着影,闹成一片。唯有沙漠,一个人傻傻的呆坐着。后来听说是高山反应上来了,头晕,想吐。不过,说实话,由于兴奋,我也有点头痛,不得不坐下深呼吸。
一点左右,开始下拔仙台。虽然有点依依不舍,但是今天的计划是要走出太白山的,所以不得不走了。下山的路是走北坡,我们在一片嶙峋的乱石滩上沿着近乎垂直的路线下到大爷海。身边不时有云飘过,天气很阴,这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遗憾。北坡的积雪明显增多,大爷海依旧完全冰封着,美丽的冰裂纹伸展着,仿佛诡异的蛛网。我们无暇停留,匆匆看了几眼,就继续往前。下午的路都是走在山腰上,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平。向导老谢因为完成了使命,和我们告别了。他还要从原路返回,我想当天是肯定到不了家的,估计还得在南天门过一晚吧。从大文宫庙到小文宫庙的一段路真的是变态的可以。路的难度不大,基本都不用上下坡,可是它会让你走得对自己彻底得没有信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路。走在路上,往上看,是满眼的大石头,往下看,也是满眼的大石头。由于天色渐晚,阵阵山雾从山脚下飘上来,看不到远处的路。只觉得走一段路,前面要拐个弯,然后是同样的路,再是拐个弯,再是同样的路,再是拐个弯,还是同样的路,还是要拐个弯…弯复一弯,路复一路。直走的人变半傻,最后全傻。当地人称此路为四十里弯,虽是夸大了点,但是感觉上却毫不夸张。郭子在这段路上持续显示着飞毛腿本色,流星赶月般往前奔。但是我们的Kitty,在前面的路上始终保持第一梯队的Kitty,连向导老谢也佩服她体力的Kitty,号称铁娘子的Kitty,在这段路上明显拉下了。在到达小文宫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一个高高的土墩上傻坐了半个多小时,叫她喝姜汤都不应。从此一撅不振。烧饼同志到好,半路闹肚子去找不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于是只得往前飞快的赶,这倒也是动力啊。到了小文宫庙,我连喝了两杯姜汤才缓过来,那时已近五点半了。
由于小马不幸崴了脚,沙漠高原反应很厉害,美人大概也走傻了,最后一队人马迟了20分钟才到。途中我还想去帮帮忙接一下,但是想来也帮不上什么,别人都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了,剩下的十几步也该没问题,我帮了,反倒使得别人晚节不保,倒是害了人家。所以也就没坚持。于是,下午6点,我们总算是从无人区下到有人区。走了两天的路,连当地的风景区的管理人员也佩服我们,不禁使我们有些洋洋自得。
从小文宫庙到索道口的路就是很平坦的水泥路了,只要花点时间就可以了。一路上不断有成批成批的游客上来,我们颇有点不习惯:人太多了。到得索道,人还要多,我们就在那索道口从7点一直等到9点半才下得山去,人几乎冻成棍子。不过就有个好处:山上的星星真的是太漂亮,在城市中你绝对看不到那样的星空:星星又大又亮,还眨着眼,而且仿佛触手可及。黑夜中你简直分不清山下的灯火和天上的星星。
西安的小吃和完美的结局
包车回西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2点多了。其实大家都已是人困马乏,但是一听西安有夜市小吃街顿时又来了精神。由于有要搭乘晚上6点的火车回上海,所以我们要好好利用这16个小时。在这十六个小时中,我们要睡觉洗澡吃东西,还要逛西安城,时间真的不够用啊。
打的去夜市。那条街真的是美食家的天堂。我们像饿狼一样(是饿狼,几乎一天没吃正餐啊。)从一家吃到另一家,既有烤羊肉,烤牛筋,烤牛肉,牛肚,烤扁鱼,西瓜,还有蜜制冰糖梨,油炸蚕蛹,油炸知了,炒龙虾,饼包肉等等。土豆最狡猾,自己叫了蚕蛹和知了后却躲在一边看别人吃。就个人感觉而言,饼包肉最好吃。烤肉也都不错。昆虫我是不敢尝试的,无论他们有多补。这一餐直吃到四点不到,各自回宾馆睡觉。
早晨醒来,吃了岐山臊子面,皮冻,肉夹馍。逛了大雁塔,买了个兵马俑,才十块钱,出乎意料的便宜。下午登了南城们,然后又去鼓楼下面的小吃街吃东西,照例是蝗虫一样扫荡。然后就登上回上海的火车。
托小马和小华的福,太白之行非常的顺利。虽然原先三天出太白的计划被打乱了(计划没有变化快啊),但是很多事比方半夜后还在找宾馆,回程火车票啊都还顺利。当然这和领队负责任的态度是分不开的。
现在,拿到了太白之行的照片,回忆着路上的点点滴滴,还真是庆幸决定了去太白这条传说中的自虐线路。
作者:lee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