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哈白(2002/8/31)
这是个很小的山村,七八户人家,十来间土坯房。
村子座落在一座黑山崖下。黑山崖面目狰狞,山崖上,寄居些不知名的鸟类。山崖下,一块酷似兀鹰般的黑色巨石立在村口,足以让任何人胆战心惊。
呼勒班的家就在黑山崖下面,风呼呼的刮。一间土坯房,没上锁。屋外,放着一辆马车,立两个马桩,地上一个灶台,几把宽大的打草刀威风凛凛的斜靠在墙上,屋后整齐地码着一堆堆的干马粪。
呼勒班有六兄弟,他是老大,一举一动都现出老大的威严。
听说呼勒班回来了,五个兄弟陆续都骑马回来了,马桩上转眼就拴满了一匹匹汗水淋漓的马匹,清一色的枣红马。
我在一旁,转着,一匹匹地端详着,心里盘算着明天骑哪一匹马好。
六兄弟,全是黑红黑红的脸膛,走进屋,一个个往床上一摔,大仰八叉,象抽大烟似的躺着,横七竖八地操着哈萨克语聊了起来。我一句也听不懂,便出门,爬上村边的黑山崖,把落日前的小山村拍了一遭。
老二老三有女人,女人们忙着做饭。
大地真是哈萨克人的母亲,他们什么都往地上倒,瓜子壳、烟头、鸡骨头、羊骨头、甚至洗碗水,涮锅水,毫不犹豫的往地上洒去,不管是在内室还是外室,一概如此。他们如此生猛的动作,让我口瞪目呆。
唯一的小圆桌,也是多功能,袖子一抹,切菜、切肉、切面包、吃饭,全在上面,蔬菜倒是洗了一下。
晚饭是地地道道的大盘菜。西红柿,马铃薯,洋葱,青椒,大蒜……煮在一道,味道不错。自烤的面包硬如砖头,刀子差点割破手,奶茶倒是十分的可口。
从他们的口里,我知道了这个村子的名字——哈尼哈白,村中没有电,没有水,没有电话,没有地址,信件完全收不到,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天黑了,屋里漆黑,空气中弥漫着牧区特有的马粪和牲口的味道。我打开了带来的手电,没两分钟,灯泡烧坏了,我尴尬的收起了手电,屋里又是漆黑一片。一会,呼勒班不知从哪里弄出盏小油灯,点着了,屋里的墙壁开始透出微弱、暗黄色的光。
来了两个懂汉语的哈萨克朋友,在昏暗的小油灯下,和他们聊了起来。他们说这村里,多少年也没有汉人来过,更没有敢落夜的,他们对我的胆量很钦佩。其实走到这步,也是生死由命了,相信人家,还有什么怕不怕的。当然,如果他们今天晚上把我做掉了,我的家人和朋友是永远不会知道我在新疆的哪个角落消失的。
唯一知道我来冲乎儿的只有一个在桑塔纳车上认识的一个哈萨克大学生,他在上海外国语学院读书,父母住在布尔津,我们互留了电话。
出去解手。夜空里,星星很大、很明亮。远远传来一两声牧人吆喝牲口的声音,夜很静。
女人把被子一条条铺在床上,床是一个四米来长的大通铺,三面靠墙。一对夫妻靠一边睡,大家依次排过来睡,除了还在外间聊天的人外,其他人都挤上了床。
昏暗中,我点了一下,连同我和两个来聊天的朋友,男女共七人。吹灯不久,墙角传来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剧烈的喘息声,声音越来越响,我愣住了,竖起耳朵,努力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明白了,便不敢张望,只是用眼角扫了一下周围的男人,他们一个个静静躺着,毫无表情,无事一般。声音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才渐渐地小了下去。我捂着被头大笑。
昏睡中,床上又挤进两个人,仰睡不成了,只好侧过身子挤着睡,一会儿,竟被一股浓烈的臭味熏醒了,整间屋子弥漫着热乎乎,酸臭酸臭的鞋袜味,臭不可当!原来,哈萨克的男人们睡前是不洗脚不脱袜的,骑一天马,干一天活,,一身臭汗一双臭脚,鞋一脱,带着酸臭的袜子便钻进了被窝。晚上温度一高,那味道自然就出来了。
整整一个晚上,给浓烈的酸臭味,薰得死去活来!墙上屋里的窗口一露白,赶紧爬起,在屋前的小溪旁呕啊呕啊,拍胸捶背,整整呕了十五分钟!
作者:nc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