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泸沽湖
登围墙
至美的,往往是遥远的。
就在一个平常的夏天,我们曾走进人称“女儿国”的遥远而至美的泸沽湖。
滇西北的泸沽湖,从地图上看,其实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九寨沟、青海湖、天山天池、羊卓雍湖,我们都去过了,两千公里缺氧的青藏公路我们也穿越过。可这趟泸沽湖之旅,为何如此漫长而深刻?
省略过程直飞景点的方式,我们向来不大采用。至美的,总是值得你付出代价的。于是,从广州到昆明我们坐了近47个小时的火车,从昆明到大理从大理到丽江加起来又坐了近18个小时的汽车。在丽江我们在散客中心坐上了去泸沽湖三日游的中巴。
那天清晨,正赶上高原雨季的潇潇淫雨。一位年近花甲的纳西族和氏司机,一位刚刚出道的纳西族高个子导游小姐,一车天南地北的游客中,大多是年轻人,但竟然也有年近古稀的老大妈。车子上山一程下山一程,一程又一程,一弯又一弯,山高路差,仿佛在登天梯。大家欢歌笑语,却总难免提心吊胆的。果然中途在金沙江岸,由于泥石流导致巨石滚落,活活将我们堵塞了两小时。一路上密雨模糊了我们的视线。用石块和树木垫成的路基,险情不断。虽说丽江至泸沽湖往返才600多公里,但这条万分惊险的路却仿佛要无限地蜿蜒曲折下去,令人觉得好像走上了不归之路。一直到晚上近11点,我们才到达泸沽湖畔的木楞房:摩梭之家。路途不可谓不遥远。
高原雨洗过之后的夜空,星星似眸子一样晶亮,仿佛伸手可摘。我第一眼见到的泸沽湖,就是在这样的星空下。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急于起床,挎着相机出来。黎明时刻的泸沽湖,一汪静水,衬上变幻的云彩,清澹而神秘。几屏神山的背影突兀于水边。影影绰绰的独木舟和捕鱼人的剪影,无比生动,刚好成为镜头里的模特。
早餐之后,我们坐上摩梭人特有的独木舟———猪槽船,划向湖中的乐水岛。此时的泸沽湖,明镜一般:云自无心水自闲,百里玻璃几叶舟。湖面上还有零星的水草花点缀着。摩梭小伙子和摩梭姑娘一边划船一边唱起动人的情歌,这边飘过去:“小阿妹……玛达米……” 那边荡过来:“小阿哥……玛达米……”一唱三叹,回肠跌宕,悠远感人。天之光、水之色,加上这天堂之清唱、唉乃之水声,置身其中,我无言而有泪意。我知道,我们这些匆忙的文明人,离摩梭人桃源蓬莱般的精神生活,实在太遥远。
我们走进湖畔摩梭人居住的村子。家家的果园里,都硕果压枝,非常诱人。我们随便进了几家摩梭人的木楞房。摩梭人热情好客,领我们到屋旁果树下即摘即尝他们辛勤劳动的果实。他们说今年的果子被冰雹打过,不好卖。他们的生活其实仍然艰苦,但乐观的情绪总是写在他们风霜的脸上。据我们了解,摩梭人信仰藏传佛教。他们的家庭是地球上仅存的母系家庭。妇女有着相当高的地位。青年男女不娶不嫁,采取走婚的形式。成年女子在自家的花楼里,夜夜守候意中人来借宿。男女之间重感情。他们的结合不受任何人的支配,交往离异都自由。双方各自住在自己母亲的大家庭里。孩子归女方。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更没有婆媳和财产之争。大家互相尊重和睦相处。我有一些困惑:同在一片蓝天下,竟存在如此不同的生活方式。孰优孰劣,隔着文化的大山,作为局外人的我不好妄加评说。但问题百出的物质文明社会,难道不应该从他们的生活方式中受到一些启发吗?
那天下午,我们每人骑上一匹摩梭人的马,上到山上一个大草坪中。山野上开着大朵大朵的白色杜鹃。摩梭姑娘们陆续从山下走来。她们穿着或红或黄的百褶裙,要和我们汉族青年进行摔跤友谊表演。轮到我上场了,她们四五个高大的姑娘跑上来,七手八脚把我摔倒之后,又一起友好地将我高高托起。摔跤之后是对歌。摩梭人和汉人轮流高歌。歌声满山遍野地飞翔,令人醉而忘时。下山了,只见泸沽湖:一弯碧水,白云、蓝天、青山都清清晰晰地装在湖里,上下天光浑然一色,美得足以招摄魂梦,令人久久驻足。我们忍不住要跳进这玉液一般的湖里畅游一番。在这据说是世所罕见的至今未被污染的处女湖中游泳,快意难以言说。
夜晚慢慢地渗进高原湖的世界。夜色如水。在摩梭人的村坝上,在篝火旁,一曲笛子吹奏的悠长的甲搓舞曲如火跳动。摩梭青年男女们身着盛装,手牵着手尽情地载歌载舞。男跺脚,女摆手,舞步时慢时快,不时引吭高歌,节奏分明,气氛高涨。引得许多汉人也加入跳舞的行列,欢快的歌声照亮整个村寨……
第三天清晨,我们要离开泸沽湖了。我们在湖畔度过了难忘的一个白天两个夜晚。难舍之情可想而知。车子上到山顶,我们都不断地回望格姆女神山下的泸沽湖:晨曦中的湖水恬静地凝在那里,如鲜奶一般,浸着她的三个小岛……
遥远的又复归遥远。
作者:lbd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