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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寨沟位于四川西北部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县境内,地处岷山山脉南段尕尔纳峰北麓,是长江水系嘉陵江源头一条支沟,海拔2000-4300米。九寨沟一年四季均可旅游,犹以秋季为九寨沟最佳游览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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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点:这条九寨沟线路特别适合商务旅行,时间比较紧张的人士,乘飞机进九寨沟只需45分钟,比起乘汽车需要9个小时左右,可轻松多了,但费用也高出很多...[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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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点:本线路依然是众多九寨沟游客的首选,虽然路途比较辛苦,但一路上岷江的景色绝对是很好补偿,另外价格也实惠...[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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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8日
早上八点半从中甸出发,11点半过奔子栏,五点过到达德钦。
同车有一伙七八位女性藏胞,一路上欢歌笑语不断,或藏歌,或流行歌,例如西藏的孩子、神奇的九寨、雄鹰在飞翔、翻身农奴把歌唱、回到拉萨、青藏高原、珠穆朗玛、春天的故事甚至执着等。年老的年轻的一个个合着节拍,时而合唱,时而独唱,嘹亮的歌声和爽朗的笑声装满了车内,司机也是边转着方向盘边放声歌唱,对这充满艰险的山路毫不在意。对藏族人民高亢的歌喉和爽朗的性格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车过白茫雪山,正是大雪飞舞,窗外虽是冰天雪地,雪花纷飞,车内却因这歌声笑声春意荡漾,处处温暖。雪山被白雪覆盖着,越往高处攀升,林间的杜鹃花也多,或粉红,或白或紫,在雪林中怒放,与这树的绿、雪的白和山的青相互辉映,煞是撩人。车子在泥泞而崎岖的盘山公路上奔驰,多少次还有老鹜从车旁掠过,向山间飘飞而去,有着无限的肃穆和萧煞。
中间车子在雪山中停下来加水,水站的藏胞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孤身一人,路边有一个用杂木搭起来的简易木棚,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棚边一口圆铝锅一个酒瓶,大概就是他常年的居所和生活的地方吧。我不能想象在寒冷的夜晚他一个人怎么熬过,在感到孤独时,他又怎样盼望有一辆车经过在他的棚前驻足。
这一路都是土石路,自己也记不清翻了多少座山,过了多少山口。间中有了轻微的高原反应,头有些胀胀的,摇摇晃晃,合上眼睛,居然也沉睡了一会儿。邻座的人是一个生意人,来往于云南和藏东南一带,向他探听到德钦到盐井在到芒康都有营运中巴,对进藏的交通也放下心来。
德钦县城很小,只不过是山沟里罗列的几排房子而已(进藏后,发现德钦比起西藏的县城来,非但不小,简直是繁华的大都市)。为了坐车方便,同时也因为下雨,晚上就宿德钦交通旅馆,和汽车站在一起。旅馆条件一般,不能淋浴,床上很脏,还散出一股股烟味、脚臭,随身带的睡袋我终于头一次派上用场。
4月29日
早上很早就被汽车的喇叭声吵醒,倦在睡袋里很暖和、舒服,虽然只是个薄薄的晴纶睡袋,但很干净。
六点多钟起床,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洒在街道上和山坡上,蓝天仿佛伸手可及,淡淡的白云随风飘浮。从窗口看去,远处有亮丽的雪山之巅,原以为是卡瓦格博峰,实则不是。但见如丝般细腻的白云有规则的交织在一起,仿佛蓝色衬底下绣出的白色褶纹延展开去,雄峻奇伟的雪山顶就这样被半遮半现着,在朝阳下泛出或淡或亮的银光。此时多希望能走近去,能瞻仰它傲峻的身姿。
本应是九点就发车,但是要等上货,车顶的木桌、行包等摞得足足有一米多高,车厢里也是塞得满满的。出站后又挤上了一大堆人,十点多才离开德钦县城。初次领略了藏胞的慢条斯理。这还不算,中巴车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断上客,车厢里真是人压人,我的腿上放了一个包,站在我边上的藏胞被挤得后背贴上了我的脸。看着颤巍巍的老太太和小孩抓着车门拼命往上挤,后面的人使劲地推着他们,不由得替他们担心,想好意劝他们坐别的车,车主说这地方穷乡僻壤,班车少,能捎上的就捎,与人方便,车主的想法也不错。
虽然如此挤,但看来车里的藏胞早已习以为常,一个个谈笑风生,有的还在夹缝中点了烟,美美地抽着。车上的藏胞偶尔会有些异样看看我,不过透过来的眼神很友善;身边的两个藏胞一路上热心地介绍关于梅里的故事和路边的村庄风景,还有一个藏胞点了一根烟满怀笑意地要递给我,让我感动了老半天。
车过梅里雪山飞来寺时,车主下来烧香敬神,我也费了半天劲,从车窗了跳下车来。虽然雨过天晴,但卡瓦格博峰还是不愿掀开它的面纱,山顶云雾缭绕,连山形都挡得严严实实。爬上车继续前行,忽有藏胞向我叫道:“快看雪山,梅里山顶”。我顺着他的手向车外望去,卡瓦格博峰仿佛在跟我开玩笑,在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中,居然露出了他的头顶,高高的山顶在经过云层折射的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么雄伟和遥不可及,向世人昭示着它的神奇与圣洁。这时,蜿蜒高挂的明永冰川也清晰在目,遥望冰清玉洁,仿佛是梅里雪山流出的乳汁,哺育着山脚下青翠的村庄。我激动地拿出相机,也不管车在疾驰,坐在窗户上对着美景乱按了一通快门。
下午三点多到盐井后,刚好接上盐井去芒康的中巴。本来预想在盐井逗留一天,参观一下天主教堂,但看盐井风光一般,街上的老人孩子很有几个都是双眼通红,很可怜也恐怖,稍作停留,继续接受颠簸之苦。
从德钦到芒康主要是沿澜沧江两岸险峻的山路,山峰属于横断山脉,碎的片石堆积而成,山体非常脆弱,所以一路上两边多是塌方或泥石流,有些显然是刚刚发生的。山水冲洗着路面(有时也想不通,这种干枯的山上居然有水流出,孕育了汹涌的澜沧江)。
公路靠崖边堆着一堆堆的沙石,说明路段还有人维修;有的路段却没有,水从路上流过带下来的砂砾埋没了窄窄的路基,每每还是在急转弯处。四点一刻从盐井出发不久,我们就几次遇到了这种路段,这时全体乘客都得下车步行通过,回过头来,只见师傅先是在原地猛踩油门,车子冒着黑烟向乱石堆撞了过去,上了石堆,车轮打滑,车子向崖边倾斜着,摇摇晃晃,我在远处不禁有些心惊肉跳,不过每次车子终于安全度过了难关。
我坐在车窗边,时而瞅着碎石峭壁,担心会有石头砸向车内,时而看车轮从崖边碾过,生怕沙石承受不起严重超载的车体,坠下滔滔翻滚的江水。
一路上车子走走停停,依旧挤爆棚。晚上十点多终于到了川藏、滇藏重地——芒康。黑黑的夜色中芒康城很让人失望,手机也只是装饰,一大堆人还挤在邮电营业室里挂号打电话,自己仿佛突然回到了改革开放初期的影片中,非常失望。虽然同车有人早已跟我打预防针,说芒康落后,住宿条件差,小姐多是唯一的繁荣景象。
自己这一路除了在藏民家蹭了几顿后,肚子基本上就赖上川菜了(别的菜也有试吃,不过每次尝试后都毫无例外地拒绝下一次)。芒康的四川人也多,川菜馆遍街都是,我住的气象招待所的老板是重庆人。招待所非常简陋,不过老板很热情,吃过饭,套上老乡关系,和一大帮四川人围在火炉边,讨论明天怎么坐车再往前行。从他们口中,知道川藏线拉月大塌方,阻断了江,也堵住了公路,很多人走悬崖路七八公里再搭车才到芒康。老板叹道本来班车没有,滇藏线的车又少,这一下便车也没得坐了,去昌都去林芝都麻烦了,你们就准备在这儿多呆两天吧。一席话说得我也快乱了方寸,一帮去昌都的四川打工仔更是唉声叹气,老板又忙着安慰。想想也是,出门在外,又是西藏“特区”,不就是准备受苦受累吗?!爬进睡袋,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办法吧!毕竟,我的脚步也终于踏进了神往已久的西藏。
4月30日
昨夜睡得很好,早上很早就醒了。隔着薄薄的木板,隔壁一对年轻男女的相互埋怨之声听得很清楚。想着车可能也难找,自己一个人窝在睡袋里,不明白他们起码有一辆北京吉普可以坐,继续前行,还有什么可怨的。不像我们大多数人,可能要有几天被困在这个破烂的小县城了。
终于憋不住起了身,推开木门,太好了!满天的鹅毛大雪飞扬飘落,不远的山已经很模糊,招待所院子里的车早已被盖上了厚厚的白袄。我兴奋起来,在西藏的第一个夜晚,这圣洁的白色就这样悄悄地降临,在一个清新的早晨,这稀薄的空气中纯净的特质就这样渗入了我的身体。
才早上七点钟,迎着纷飞的雪花,踏上了芒康城中唯一的一段柏油路,像三岔口走去(川藏、滇藏公路的交叉口)。路两边藏民的房子排列得很紧凑,房子都还新,墙上的图案非常鲜艳,屋里的人都还在这无声的天地中沉睡着。路上几乎就我一个人,不知怎的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也慢慢地被散去,被融化了。
慢慢的走了一个来回,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很着急的样子,找车的多。招待所老板也起了床,被一群打工仔围着说车子的事,我也凑了上去,不过老板说的还是昨晚那些话,院子里的车数了一圈,便车怕是难找了。租车倒有北京吉普,价格一下就把我吓了回去,邦达1200。反正有着雪景可看,走不了也没什么。我还是学习一下藏胞随遇而安吧!
不过除了围着火炉坐着,和一些落难的同志聊聊天,也不能干别的。于是还是到街上逛逛。这时街上拎着小包背着大包的人越来越多,路上的车也不少,不过除了兵哥来回运土的工程车,也就是火三轮了,偶尔路过的车也没戏。逡巡了好一阵,还是没有车的消息,况且自己一个人背个色彩鲜艳的大旅行包,在街边也显得太个性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背了包又向三岔路口走去。
路边三三两两的孩子正去上学,此时已经9点钟,后来看到他们的学校,外表很现代,也漂亮,这些孩子也算幸福了。
走了一阵,感觉顶好,都想着管他了,实在没车问问前面的村庄有多远,先这样走一段挺好的。刚到路口,一大群正叫嚷着,我赶紧凑过去,时机正好,这帮人包了一辆东风卡车往波密,150元/人,一个警察正挨个收完了钱。我想也没想,掏出钱,给了他。
卡车就属于路边的藏胞,我们一大帮,四十多个人,男女老少,警察农民,锅碗瓢盆,皮箱编织袋,争先恐后上了车,我被挤到了车尾,也好,篷布拉上后,还能透透气。我好不容易挤出了坐的空地,可总不能就坐在车厢板上,拉了一个包,顾不得里面是什么,坐了下去。众人靠在一起,摩肩错臂,交肱叠股,勉勉强强在车里坐成四列。
大家在车里嚷嚷了老一会儿,不见车动。警察主动跳下了车去查看,回来说藏胞拿了钱,去敬神了,正烧香念经了。又等了十分钟,藏胞过来把满是尘土的篷布拉了下来,不过就盖了顶,车尾还是露了出来,大概是不愿意把我们当成偷渡客闷得严严实实,反正西藏的交警又不会管什么样的车子才能客运。
车子终于动了。刚开始车里人都很兴奋,说着找车的经历,都庆幸自己终于上了路,我也一样。车子在蒙蒙细雨中翻了山,山这边是很好的阳光,慢慢的路面不平了,车子趔趔趄趄,又跟蜗牛爬一样慢,灰尘一阵一阵的扑向车内,车里的尘土也随着车子的摇动不断地扬起。不一会儿,我们一个个都已是满面灰尘。车子里堆着的行李也被颠得散开了,我们的腿都不得不伸到对面人的屁股下。紧挨着我的是父女俩,小女孩才五岁,后来一路上都很能吃苦,很乖。
车外的风景一般,大山一座连着一座,大多光秃秃的,最好的有些矮矮的杜鹃树和孤立的枯树。我不断地躲避扑过来的尘土,鼻子干得要冒烟,时不时吐出嘴里的沙子。好在车里的人都会找乐,骂了美国的间谍飞机,又说起川藏线的塌方,有的也克服种种困难玩起了扑克。
晚上六点钟,车子进了左贡县城,平整的柏油路让大家都觉得很舒服。大多数人没吃中午饭,跳下车来,每个人身上顿时腾起了一阵尘土,路边的当地人看得很起劲。不过我们都顾不了这么多,肚皮要紧,一个紧跟一个冲进饭馆。
吃过饭继续上车赶路,我赶紧完善装备,套上防雨帽和口罩,虽然天色渐暗,太阳镜也继续发挥挡尘的作用。
这时,车已经上了邦达高原,月光皎洁,还有几颗星星在照耀,白雪覆盖了高原连绵起伏的山峦,一望无垠,天地之间都被这冰莹的清光浸润着。偶尔远处会有行车的光束划过,天空和雪山好像紧紧相连,又是那么空旷和清冷。时间和空间好像都在这里消失了,这碧天银月又何尝不是亘古如斯?身处其中,身体和重重的意识仿佛也被这清光渗透、浸没、冥化得清澈无形了。只有偶尔钻进来萧萧的寒风刺痛了我的脸,打个冷战,就好像从梦中惊醒。
我很想跳下车漫游在这荒野中,就像一头笨笨的黑熊,不过生命在这里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助,我肯定承受不来。
从邦达下行至八宿,路况更差,我们就像被在筛子里不断摇晃的豆子,气温也急剧下降。车厢里的人们再也没了秩序,失去了坐的队形,一个个东倒西歪,都我的头也昏沉沉的,顾不得拥挤不堪、腿脚麻木和屁股坐在了铁锅上,靠在不知谁的腿上摇摇晃晃地迷糊了过去。
5月1日
迷糊中,突然车停了下来,原来坐在驾驶室的一个孕妇肚子痛得厉害,赶紧吃了药,据说预产期也就十多天后。车里的人都猜测是超生的,叹道真是何苦,明知西藏的条件就不好,为了生下来还要逃到西藏,肚子里的孩子哪经得起这种颠簸。
凌晨三点,终于熬到了八宿。车上下了几个人,包括我身边的父女俩。经过对当地医院的打探,超生夫妇也下了车。我赶紧下车也松活了一下酸麻的肢体。
八宿到然乌的路面还是一样让我们难受,车子在漆黑的山岭中爬行,虽然戴了口罩,我的鼻子和嘴巴里仍然满是沙土。好在稍微宽松了些,屁股下垫了随身带的拖鞋,倚着背包,屁股腾挪跳跃,疼痛强忍,时睡时醒,心中只盼着这天快点亮、这车也快点到站。
渐至然乌,山谷已有大片的草甸,雪山在刺骨的晨风中更觉冷傲。然乌沟更是山高谷深,断崖深壑,路面坑洼,路途险峻,时有冰川挂落到路边。不过,车厢里的人大多早已是又困又饿,对此麻木了,横七竖八地躺下了。
早上七点,车子到达然乌镇。小镇被雪山包围着,公路从小镇穿过。说是镇,不过就是几个饭馆和兵站而已。艰难地起身,跳下车来,飘飘然,仿佛刚出土的兵马俑,又像刚钻出山洞的土猿人。我问了一个当地的小孩,然乌湖的位置,原来只有几百米远,一路小跑,直奔然乌湖而去。
可能夏季没到、雪水太少的原因,然乌湖靠近小镇是一片宽广的草滩,一只大藏犬带着一只小狗正在草滩上遛,看见了我,狂叫着向远处跑去。湖水虽少,不过两岸是秀丽的雪山,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我远远的匆匆拍了照,对景色不太满意,身体确实犯困,放弃了徒步然乌湖的计划,回到镇上与大部队会合。
这个时候,和车上的警察聊上了天,原来此人是铁路公安,在西藏是为青藏铁路的筹备工作服务的。看他的样子更是逗人发笑,大盖帽上厚厚的一层土,眉毛已经变成了黄土色,脸却是花了,土少的地方是红色,土多的地方又是灰色,一块一块的。说起这次受苦,感慨多多,看了他挎的六四式手枪,帮他在大卡车旁拍了几张,以示留念。大家在此情此景下遭遇,慨叹  “天涯沦落”的英雄受难,又互相取笑对方的狼狈,以苦为乐。
稍事休息后,沿然乌湖前行。然乌湖越来越美丽耐看,两岸是高峻秀美的皑皑雪峰,山的下部是挂着银枝的原始森林,林中成片的红白的各色杜鹃花争相绽放,生机勃勃。时有晶莹的冰川从山顶垂下,冰舌一直触到了湖边的水。湖水越来越碧绿清澈,雪山的倒影在岸边清晰可见。靠公路的这边湖滩,有时有葱郁的灌木和草地,偶尔有三两的羊群悠闲的穿行。
我有些后悔刚才取消徒步的决定,正好,车子中间停了几分钟,让我匆忙浏览了然乌湖。念着满身的尘土和疲惫,还是把然乌湖的留恋安排到以后再说吧。
卡车在这以后好像也越走越慢,车厢里依旧尘土弥漫。快到扎木时,上了柏油路,藏族司机玩起了放空档加油再放空档的把戏,让我想起了原来坐公汽时,司机出站踩一脚油门,再滑到下一站的情形。中午12点,在怨声中,卡车终于来到了扎木。下车来,我直奔波密邮电招待所而去。
从网上知道,邮电招待所可以淋浴。可由于太阳能热水器坏了,老板还没有修理。虽然街上有公共淋浴,不过还是要了热水,冲了头,擦洗了事,鼻子和耳朵很费了番力气清扫。又找老板借了洗衣机,洗完衣服,全身终于舒畅起来,好像减了好几公斤。
扎木是波密县府,没有特色,城建主要由广东援助,不过做生意、开餐馆和跑出租的基本上都是四川和重庆人。我住的邮电招待所边是一个广场,也是由广东援建,也就是一个水泥台和一个大场子,场子里砌了几个花坛,不过没花只有杂草,台子上和场子里的一堆堆牛粪马屎散发着一种臭烘烘的生气。
街道两边小餐馆、商店、录像厅和招待所一个挨着一个。街边的石阶上坐了一个壮实的藏族老汉,不知谁惹了他,高声骂着街,气势汹汹的样子,旁边有一碗酥油茶和装茶的热水瓶,骂一阵,喝一口,加一口,很有条理,还一会儿用藏语,一会儿用蹩脚的汉语。街上的人视而不见,我老远就听到了,不敢走近了看,站在街对面偷偷的看,问路边一个摆小摊的,说是个疯子,我不太相信,因为他满面红光,衣服还算过得去,比我见过的很多藏胞整洁多了。
扎木镇四周雪峰耸立,森林茂盛,帕龙藏布江江水碧蓝,穿城而过。我在招待所吃了好几口自来水,老板称是山上的泉水,我发现真的很清甜,余味隽永,真是当地人的福气。
5月2日
美美地睡了一觉,精神饱满。天气晴朗,我今天的目的地是排龙门巴民族乡。九点半钟坐了一辆长安微货出发(至通麦50元),司机是一个小重庆。一路沿帕江而上,虽有两岸雪山,却不得不脱了毛衣,阳光强烈,空气越来越潮热。放眼山中、路边、河谷郁郁葱葱,河滩青秀,偶有对岸山间一条白线,瀑布声传了过来。丛林中不间断的蝉鸣比起内地来异常尖利。
这段路上还看到了在西藏难得的蔬菜地,散落在河谷和山脚。路边吃草的牛马经常窜到路中间,对汽车喇叭声和司机的叫骂不理不睬。有一处车在河滩上行走,目睹了泥石流的威力,远处的大山被削了一大半,冲下来的乱石延伸了两公里的样子,原来的公路早已看不到踪影,用钢丝绳捆起来的泥石流防护大坝也快被填满了。
路上还要经过有名的102道班处,这里塌方频繁,小重庆一直在埋怨负责该段养护的武警养护队。说这一小段路尤其少有人维护,因此路面向崖边倾斜,像被地毯式轰炸过一样留下很多深深的坑,路宽刚容一车通过,还是陡陡的上坡然后猛拐下来。这一百多米路小重庆告诉我被司机们称为鬼门关,车载重太多了不行,打滑爬不上去,而且容易溜边儿;车载重太少了也不好,蹦蹦跳跳,路面又滑,把不住方向。崖边刚好又一个前几天翻下去的平头东风大卡车,挂青海牌,车头稀烂,车体弯曲,不过车上的东西包括轮子都被拆完了。小重庆说卡车司机现在还在昏迷呢。我看着不禁头皮发冷。小重庆的车虽然小,我们还是都下了车,走过这一段。对岸的山峰是蓝天白云下的雪顶、青翠茂密的松林、飞流而下的瀑布,脚下清澈的江水奔流而去,还是一样的美不胜收。  
中午十二点半到了通麦镇,在一个小面馆吃面。面馆的杨老板是四川雅安人,到西藏十多年了,先是当兵,后还修路、开餐馆,娶了一个藏胞,对西藏的感情自然很深了。和他说起要去扎曲看大峡谷,他给我介绍了排龙的一个向导—旺堆。
快两点,告别了杨老板,踏上了徒步到排龙的路。同行的还有一个到易贡错的胡姓四川三台老兄,可以一起走到通麦大桥。一起聊起他在西藏闯荡的经历,石场、茶场、建筑什么都干过,我也只能佩服这许多在西藏的四川人吃苦耐劳、不畏艰难的精神。相比之下,我这一路上的奔波之苦又有何艰难可言!
走了不久,到了新修的通麦大桥。大桥是钢结构的拉索汽车便桥,桥基就建在松松的泥石流山脚。被冲垮的原来的大桥的桥基在石滩中静默着,又好像在向你哭诉。由大桥向易贡错方向望去,易贡藏布江汹涌的江水从深处的峡谷欢呼而来,远处的雪山上白云缠绕,近处的青山上古木参天。
大桥由武警守卫,我们在桥头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大概也就过了五六辆车,胡四川上了一辆便车,同我分手告别。我谢绝了小湖南兵帮我拦车的好意,决心独自走过通麦天险。
正值下午两点过,过了大桥,虽然觉得闷热,一个人走在山谷间,白云在蓝天雪山上飘扬,江水在青山深谷中奔腾,什么凡事都不会去想,好像自己也是属于这纯洁空灵的世界的,真的是一种自己长久以来的梦寐以求的体验。
迎面而来了两个拖拉机,车上的藏胞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我赶紧主动招手示意,藏胞们笑了,向我也招招手。虽然经过的车不多,但车上的人都很友好,也许是看我一个人的缘故吧,我们都互相挥手问候,这种感觉非常好。
路边的山土质疏松,有一辆工程车经过我身边特地停了下来,车上的藏胞好奇地看着我,也好心地告诉我小心山上落下的石头,我连声道谢。果然,前面的一段路是刚刚处理过,山上的碎土石还不断滚下来,一颗大树底下大半的土石已经滑落了下来,许多树根空空地吊着,树干向路边倾斜着,我担心打个喷嚏它也会向我压下来,屏气凝神地走过。
走了一会儿,想大声唱歌,却怕惊动了神山,于是乱哼一气。快到老虎嘴时,看到了前面路上移动的背影,显然是个藏胞。趁他休息,赶了上去。原来叫同宗仁青,背着个大棉被,到拉萨去朝拜,从八宿来,路上已经行了十多天了。看他渴了就喝路边山上流下来的水,还掏出怀里揣着的青稞面馍给我吃,很是感动。不过他汉语说得很吃力,又少言寡语,也不唱歌,无多大趣。
走到老虎嘴,对岸有笔直的细细一线瀑布,仿佛是在岩石上凿刻出来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臭的味道,潮湿闷热,成群的草蚊追逐着我,想起了旱蚂蟥和毒蛇,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行至排龙村,有两江会合,峡谷大拐弯,山谷中的小村落木屋错落有致,风马旗迎风飘扬,玛尼堆在村口静立。感觉像排龙乡,实则离排龙乡还有三公里。
由于鞋子太松,我今天穿的袜子很薄,路面不平,沙子进了鞋子。只是不适,不觉疼痛,但还是脱鞋来看,这一看吓了自己一跳,两个前脚掌两个大水泡。也顾不上着许多,咬牙前行。
同行的同宗仁青一再提醒我,前面的村子里的人喜欢投毒,他们的东西不要吃,吃了不能离开村子,否则三个月后会慢慢死去。他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说是不走了。我虽然在书上也看到过关于门巴族的传说,但还是相信党和政府,这种事情现在怎么还有可能发生!
碰到了本村的一个小伙(原来是旺堆的表弟),说能带我去扎曲,称去大峡谷费用需与乡长论定,心中暗暗思量着乡长是不是黑暗的土皇帝。五点半到了尼洋河与帕江的汇流处,远处已见木板的钢绳吊桥,大峡谷的通道已然在目,只见两岸滑坡严重,道路艰难,已见一斑。
到排龙乡找到旺堆。旺堆二十多岁,是看守邮电光缆的,开着杂货店和招待所。被拉进他家里,横下心来,去大峡谷,不过还是要跟乡长谈谈,交点管理费。我说道脚上的水泡,他给我端来洗脚水,又拿下了一条羊腿砍开了,热情得很。我也掏出了背包里的烟,送了几盒给他。
藏民切肉就是蹲着或坐在地上,在一矮矮的木桩上,短厚的砍刀三下五除二,砍成块了事;做菜的方式很简单,肉扔在锅里,放了盐巴,加点野山椒之类煮熟,蔬菜也是如此。晚上在旺堆家吃饭,分餐制,一人一碗羊肉和馒头(女人不会在桌子边吃),不但想起书上写的和宗仁青说的话,特别注意他们给我用的碗从何而来,是否特殊,有些忐忑不安。
从我进屋开始,旺堆等三人就喝开了四川白酒,也就你一口我一口,没有下酒菜,到吃完饭不久两瓶酒就光光了。而我就一直喝着酥油茶,热的酥油茶确实好喝,在藏民家里,你碗里的酥油茶也总是满满的。我边喝边侃,大概也喝了一酒瓶那么多,不输给他们。
吃过饭,旺堆拿出一个纸盒里,纸盒里一堆藏药丸,他看着丸上的字找了一个吞下。不会是解药吧,我自问。旺堆告诉我说他拉肚子了,所以吃这药。又见他在装满酥油的碗里抓了一把,在脸上和头发上抹来抹去,顿时油光可鉴。我也明白了藏胞为什么不会被晒脱皮,被褥上也是油腻腻的,屋子里酸酸的。
排龙乡不通电,不过乡长家、旺堆家有发电机。旺堆一伙围着桌子,玩开了“铺金花”,一种类似港片赌王中要几张扑克牌赌大小的游戏。
九点多钟,和旺堆去乡长家。乡长家是独门庭院,正躺在床上,全家围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我像个小学生,解释了一下来由,又说了请给个方便之类的话,乡长瞟了我一眼,说道正生病明天早上再说吧。我也没脾气,毕竟这是他的地头,乖乖退了出来,和旺堆商量,去找一个副乡长。这副乡长家也在路边开了个杂货店,虽也有深深庭院,不过电视机放在店这边,屋子里灯火通明,坐了十来个人,门口和窗口还有许多大人和孩子(应该是穷人家的吧),看着电视里的画面,也瞅着乡长家人的脸色。
副乡长还算客气,听我说了来意,假意问了问有没有公安局、林业局的证明等等,谈定交二百元的管理费(和旺堆的向导费相当),押了身份证,又交待注意安全、谨慎行事等等。回来后,按照旺堆的意思,买了一些水果糖准备送给沿路的孩子们,旺堆找了溜索,抓了把藏药丸,又塞了瓶白酒在背包里。
招待所就在路边,小木屋,木地板被支起离地,不过木板间缝隙很大。屋子没有门闩,一种夜不插门的太平景象。不过我心里却不太平,屋子里没电,黑乎乎的。我就着手电记了下今天的行程,担心脚上的水泡会不会影响明天的行程。听着回荡的涛声和偶尔的几声狗叫,想起了遥远的那些我爱的人,他们在做什么呢,是否想起我这个远离他们的独行者?最后终于在忐忑中迷糊过去。
5月3日
昨夜半夜被惊醒。正迷糊中,感觉睡袋上有东西在跑,下意识的腾地弹起来,尖叫了一声,好像是老鼠,开了手电,洒了些正红花油在床的四周和褥子上,也不管老鼠吃不吃这一套。这一惊清醒了很多,到凌晨三点多才又入睡,早上六点又醒了。
早上七点准时踏上往大峡谷之路,天上云层挺厚,山谷间乌云密布,无风,并不是好天气,像在夏天一场暴雨来临前,很闷热。换了一双厚厚的运动袜,脚上的水泡影响并不大。出发后,一直走在旺堆前面,连着过了两座吊桥,俯瞰深谷下面滔滔的江水,虽然晃荡的厉害,不过有了走云南虎跳一线天的经历,我感觉并不在又多险,倒是很兴奋。
到扎曲的原来的山路都在山间,不过由于塌方太厉害,路一段段的被埋没,在塌方的土石上走是异常危险的事情,因此需要经常下到河床上,走过一段乱石滩,在爬上山腰的小路。
过了两座吊桥,山谷中下起了雨,还好不大。旺堆的父母家在唐东村,他带了一些东西,我们顺路翻过山去拜访。这一段路是陡陡的山路,林间空气更是极其闷热,不一会我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脚掌的不适渐渐增强。回头看旺堆,也是满头大汗,衣服早都湿了。短短的几百米,我们歇歇走走,竟用了半个多钟头。
到了山梁,唐东村就在山腰的斜坡上,木屋间是翠绿的青稞田,村口的玛尼堆上是整齐的几排白色的经幡,很朴素和别致。
看远处的扎曲之路,重重山阻,多处滑坡路断,山间的黑云翻滚,一种暴风雨欲来之势。旺堆说这样今天可能到不了扎曲,能到也要晚上九十点钟才到,如果间中雨势加大,路上泥石流、滑坡又危险,被阻在什么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危险了。脚上的疼痛这时也好像向我亮出了红灯,念着旺堆还拉着肚子,决定就在旺堆的父母家歇息,再作定论。
旺堆父母家的小木屋结构很简单,进大门过了一个小小的厅,就到了主屋。这个屋子既是厨房、饭厅、会客室,又是卧室。屋子里很黑,仅有两扇小小的窗,窗户、屋顶和四周的墙都被熏得黑乎乎的。靠窗边的一侧是一排床,对面是锅碗瓢盆,里墙的中间是土砖砌的大火灶,木柴噼啪地烧得正旺。
黑黑的木梁和墙上布满了白色的三指印,旺堆说是过新年时抹上去的,图个平安吉祥。家里的水盆和水勺很有特色,都是黄铜的,大大小小很多个,水盆一字列开,水勺挂在墙上,整整齐齐,好像开了个铜盆和铜勺的小型陈列铺。
旺堆的父母很热情,坐在火堆旁的老奶奶一直微笑着望着我。家里两大两小四条猎狗,个个眼睛发着绿光,像狼一样,特别是黑色的大母狗很是凶猛。白色的大公狗还可亲,我小心翼翼地给它理毛,抱了抱。两只小黑狗跑过来跑过去,在地上打着滚,可爱得很。
我坐下来,脱了袜子,前脚掌的破处白得吓人,外面的天色不见好转。大峡谷这次注定与我无缘,只有期望下次了。
酥油茶是少不了的,我也拿着“夹嗦”(藏音,长长的制酥油茶的筒)捣了两下。坐下不久,大妈就开始做饭。一会儿,开饭了,我面前一大碟一小碗,碗里是煮的青菜,很好吃。碟子里一大条肥肥的腊猪肉,整条足有三两,我目瞪口呆,无从下手。犹豫了一下,总不能拿手抓吧,取出随身带的小刀,切了两小片,再也吃不下了。推辞了半天,旺堆拿了把刀,分成两大块,同另一个客人各自整块吞进了肚。
吃完后在旺堆小弟的带领下,爬上另一道更高的山,据说可远观扎曲和大峡谷的梯形峡口。可惜,望去却是乌云滚滚,周围远远的雪山上也是云雾缭绕,很遗憾。不过满山的小野花和绿油油的青稞蛮清爽耐看。
再回到屋子里,和旺堆就向导费有些不太愉快,我随身带的药物倒也捐献了不少,不过也没争执,好在还有青稞酒喝,有点稠,酸甜酸甜的,像家乡的米酒,很美味,喝了好几杯。
返回排龙乡政府时,旺堆一路磨磨蹭蹭的,我很着急,要往前赶路,又担心乡长给身份证时还要照交管理费。两点钟到了乡政府,副乡长正在“铺金花”,见我时手里还攥着一把人民币,也没听我解释,还了身份证给我,又立马进屋了。我因此而压抑不住地高兴和感激起他来。
等旺堆返来,整理好背包,坐在路边等车。等了一阵,我正开始担心今天能否离开时,在川味食店见到了包工修路的工头,四川邛崃人,在这里打完电话回东久。我跟他扯上了老乡,搭上了他的破吉普车,虽然只能到东久,不过能离开排龙,我已经相当知足了。
前面的路正在大兴工程,做公路的排水固边,路也很差,灰尘满天。工程的包工头、路边的民工绝大多数来自四川。
离东久两公里处,我又不得不开始步行。每走一步双脚的脚前掌就会疼痛加剧一点,咬牙坚持着尽量地用脚后跟和脚掌边努力。我觉得自己走起来跟鸭子差不多,要不就是像罗圈腿。不过很自豪,因为路边的民工都很惊诧能看到我这个独步的旅行者。
四点钟到了东久。东久比排龙大得多,现在是西藏天路东久段工程的总部。工程车来来往往,司机或家属们也到处闲逛。镇上有几个茶水录像厅,带点现代文化气息,不过我很庆幸这里没有电话,要不我怎么能搭便车到这儿。
坐在路边等车到八一,有天路的司机凑过来,瞎聊,倒也不乏味。知道了山上有毒树,吹过来的瘴气就能让闻者脸肿脖子粗等等。特别是在一个孤立的小镇上,被这里的人们特别的看待,能与众不同,感觉也不错。从他们口中,知道排龙到八一有一辆吉普在跑营运,不过今天到波密去了,要明天下午才经过这里到八一。一直到晚上八点,没有等到便车可以坐,只好住进了路边藏民的招待所。
说是招待所,实则是藏民的家,一个大屋子,同时也是他开的录像厅(放VCD),只不过就是墙边一溜的床,用以招待住客和自己。我的身上灰尘扑扑,汗臭很重,不过顾不了这么多,找藏民要了点水,擦了擦脸,九点过就在电视机的叫喊声中和观众的注目中进入了梦乡。

作者:wat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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