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就在床上醒了,街上市井的声音从窗缝里传来。我探头透过窗帘的空隙向街道张望,人们开始忙碌了,早晨是属于劳苦大众的。另一张床上堆满了我的大包里排泄出的东西,看了让人头疼。我闭上眼睛,象每一个迷糊又清醒的清晨,我又开始怀疑自己。
干净清香的被窝让我觉得这一次的苏醒和在上海自己床上的醒来并无不同。难道我一路颠簸来到这空气稀薄的拉萨就为了在这样一个早晨流连在被窝里吗?我想不明白。每当问题的矛头指向自己,我就成了一个彻底的白痴。
是本能让我来到这里吗?是本能让我不由自主的为了蓝天,为了雪山,为了无上的信仰来到这里吗?我怀疑,我承认这些让我心醉,但是为何我在这个早晨象每个在上海的早晨一样,浑身僵硬,懒得动弹。朝阳、宫殿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但我宁愿赖在几个平方的屋子里,一动不动。
如果这不是本能,那这次远征就是一个笑话。为了逃离?为了炫耀?或者只是无聊。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回想那一路的颠簸,竟有些哭笑不得。我想是有什么东西把我拖到了那条路的起点,狠狠的在我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你小子给我滚的越远越好。然后,我就捂着火辣辣的屁股赶起路来。
当然,回来后的故事就随便我诌了。一个人的西藏成了我的另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某男,不怕死,不怕脏,不是普通人。我随意派发,得意洋洋。其实,什么的什么呀,我是被赶到那里去的。日常的孤单,我并不害怕,两三瓶啤酒,四五首老歌,就足够抵挡;但是,那节日里的孤单,就象逃出了魔瓶的妖怪,没法招架了,我想就是这失了控的老妖把我赶到了空旷的高原。在城市,孤单是弱者的标志;而在这少人烟的地方,孤单是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我可以即不掩饰我的孤僻,又不暴露我的孱弱。
所以,我想拉萨并没有我们这些路人什么事。他只属于那些虔诚,单纯的人;属于稻城的格桑老人,在那个多云的午后,他眯着眼睛望着群山,想念着他的拉萨;属于一路上衣衫褴褛,五体投地的喇嘛,在尘土飞扬的路边,他们懒得掸去身上的灰尘,望着远方想念着他们的拉萨。
而我们呢,喝完星巴客的摩卡,在糜烂的灯光下,想念在拉萨被自己灌下肚子的啤酒和被自己久已遗忘的人们。我伟大的拉萨,我们象一群蛆一样蠕到你的身边,在你的垃圾堆里消灭了些废物后,心满意足的蠕回了原来的生活,可是,我伟大的圣城啊,回来后依然是蛆一样的生活在等着我呀。
动作缓慢的下了床,在巴朗学的走廊上发呆,把衣服送去洗。藏族阿姨们早已快乐的劳作了。南京小弟招呼我去布达拉宫,嘴唇依然青紫,可怜的人儿。
布达拉宫比想象中还漂亮,近看那些粗糙的墙体,在阳光下变幻出奇妙的质感。顺着秩序游览,透过小小的窗户漏进来的阳光让人痴迷。总有断续的诵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惶惑。终于在红宫的一个小角落里看见了额首轻诵的喇嘛,阳光在他面前划出了一片椭圆。我闭目听着,竟然有些痴了。
出了布达拉宫,陪小弟去会他的网友。两个四川女孩,一个刚到拉萨工作,有着美丽的大眼睛。一起在八角街吃了顿藏餐,不好吃。由于喝了不少酒,我决定回房间睡会。他们就自己溜达去了。
倒在走廊上的长椅上打盹,正午的太阳够劲,睡了没一会就被烫醒了。又迷糊了会,准备去大昭寺。当然,我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那么多有趣又感伤的事情。
作者:xiangdaip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