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勒班(2002/8/31)
到了汽车站,一下出租车,迎头跑来一个胖子司机,问去不去布尔津,他的桑塔纳正缺一人。来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一头钻进了车子。
前排右座,一个身材魁梧的哈萨克大汉,正向窗外的一个哈萨克女人含情脉脉的告别。这个魁梧的哈萨克大汉,就是他,改变了我的行程,成了我后来几天生活的主角。
车子在通向布尔津的公路上欢快的跑着,一路是哈萨克牧民拉牧草的马车。
胖司机臃肿的身躯塞满了整个前座。我问他,到布尔津或冲呼儿能不能租到马匹?
他朝着身边的哈萨克大汉努努嘴:“他家就是冲乎儿的,他有马,下车跟他走就行了”。
我喜出望外,赶忙问大汉:“你家在冲呼儿吗?”大汉点了一下头。
我又问:“你家有马吗?”大汉又点了一下头”。
“马可以出租,骑到喀纳斯去吗?”大汉还是点了一下头。
“天!”赶紧跳出了一句话。
“你会说汉语吗?”
大汉转过头,一脸认真的说了一句“可以的。”话很生硬,象老外大着舌头讲中文。
我笑了,看得出他是个好人。
背后看去,他的肩膀很厚实,粗粗的脖颈,黑红色。
我决定改变计划,跟随这个哈萨克大汉行动。
布尔津很快到了。下了车,我背着行囊跟着大汉,一步不拉。走到一个熟人开的饭馆,大汉吞咽下了十个肉包,扛起一袋白色塑料袋包装的东西,大步流星走回了车站。
去冲乎儿的中巴上,几乎全是哈萨克女人。
女人们包着各色各样的彩色头巾,用哈萨克语大声地交谈,我一句也听不懂,傻傻坐在那里,成了这里面唯一的少数民族。车窗上飘着色彩鲜艳的彩布。呼勒班(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哈萨克大汉的名字)是车上唯一的哈萨克男子,他一会儿把矿泉水递给哈萨克女人喝,一会儿掏出钱送给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买东西,显得很有责任感。他坐在我的前面,厚实的肩膀,方格衬衣下,仍透出强健的肌肉,是个强健有力的人。
车子从陡峭的盘山公路上开下大山,冲进了一个宽阔的大盆地,这就是冲乎儿平原。
冲乎儿是一块美丽的的乡村平原。这里水肥草壮,庄稼茂盛,蔚蓝色的布尔津河从中流过,到处牛羊成群,鸡鹅成群,是哈萨克人美丽富饶的故乡。
冲乎儿也叫琼乎儿,也叫红旗乡。
冲乎儿乡不大,白桦树下露出一间间的砖房。街道上,一片土路,满是灰尘,开着几家小商店。呼勒班在几家小商店里跑进忙出,急着给在阿勒泰的女人打电话,告诉她回到了家乡。我瞅着他那急的样儿,心想这家伙家庭观念还蛮强的嘛。打通了,呼勒班在街口的地摊上,买了一些蔬菜,然后叫了一辆马车,阳光下,我们迎着一片灰尘出发了。
赶车的是两个哈萨克小孩子,不会说汉话,一个劲冲我笑,黑红黑红的脸,十分可爱。
迎面来的全是打草归来的马车,马车上的草装得高高的,几乎顶到路旁白桦树的树梢。驭手半站着赶着马车,马车一路小跑,车轮子转得飞快,一路的灰尘。
金色的阳光从路两旁的白桦树中透下,映在土路上扬起的灰尘上,一片金黄。
身边,一辆一辆哈萨克牧民打草的马车一擦而过,两旁的田野,向日葵在微风中轻轻地晃动着脑袋,牛儿、马儿在悠闲的吃草,田野里的草地里,牧民们挥动宽大的打草刀奋力打草……裹着彩色头巾的哈萨克女人在路边烧水。
我有点迷糊,望望四周,是不是到了俄罗斯的农村?
马车一路走着,呼勒班嘴里吹起了口哨,赶马的小孩歪戴着鸭舌帽,嘴中“滴秋儿”“滴秋儿”的叫着。
两旁的景色无限好,村庄,小溪,草滩,芦苇,向日葵,鸡,鹅,草垛,树木,斜阳……,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的马粪的味道,闻起来竟然都是香香的。
马儿的屁股一扭一扭,尾巴一甩一甩,马蹄声得得的响,车儿一摇一晃,人也一摇一摆,脚儿在车下晃荡……
人和马,都醉了。
路,在前头委婉的延伸.....
电影《紫日》的那些镜头,在这里,俯拾遍是。
西边的天空,太阳躲在云层里,把一条条淡蓝色的巨大光柱撒向大地。大地,一片草黄。
我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走到夕阳西下,走到盆地的尽头,走到盆地尽头的山根底下。
一座美丽的山谷展现在眼前,山谷中,一个小山村沐浴在一片夕阳之中。
这是呼勒班的家,一个哈萨克的小山村。
作者:nc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