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阳光透过蓝色的窗帘,投影着斑驳的花纹。揉着惺忪的睡眼就把那些往事揉醒,就不可遏止的像个小女人一样掉眼泪。
失恋,失掉爱恋一个人的勇气和力量,叫失恋。
于是想,去云南吧,去丽江,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7.14
9.25,飞机正点起飞。腾空的瞬间,我喃喃自唱着《三万英尺》。
“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一首悲伤的老情歌。
12:40到达昆明。昆明是中转站,短暂的相逢来不及相识,我只是它的匆匆过客。只感觉阳光夺目,躲在高楼的阴影里就很容易逃脱炙热。沿街满目的亚热带水果却没有叫卖声,安静的等待着食客的嘴唇、牙齿,和胃。总之昆明步伐缓慢,人们明明在匆匆赶路,我却总恍惚是时间的焦距没有调准,其实他们走的很慢。
7.15
清晨的大理很安静,没有汽车的喇叭声,一辆一辆的汽车无声的从我的回忆中驶过,悄无声息。摇摇晃晃走在古城,左右都是工整的商店,兜售旅游纪念品,找不到人的生活的气息,我就想象,入夜,纪念品后那些人的面孔会悄然遁入夜色,安睡在别样的屋檐下,白族少女像神仙一样在午夜时分翩翩起舞,火把映亮舞者的面庞,歌声和酒香遥远的飘啊飘……
晚上乘坐大巴到丽江。住在youth hostel,安顿妥当,老板送我上楼,走出去忽然又转过身说,那边阳台上看得见古城全貌,角落里可以一个人发呆。眼睛一阵湿润,有水样的东西要溢出来,倒在床上,就在自怜自艾中昏昏睡去。入夜发烧昏沉中收到问候的消息以至于枕边蒸发了点点的水蒸气等等就不提了吧,就让一切随风都随风。
7.16
幸福昏睡到11点,不过现在回想很有可能那是一种高原反应,与幸福无关。
不情愿的托着行李搬到了n22,没有意识到我正走向一种快乐生活,我在丽江的快乐生活。我总是这样,对于我命运中的一些亮点,我通常是不情愿的前往,总是缺少一种对幸福的预知,对快乐的感应。我想这正是上帝的过人之处,让未知的命运赐予我不期待的人和事,不期待的痛苦与欢乐,与幸福。
在n22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与陌生男子同居一室,那一夜又兴奋又惶恐。
西班牙的huaking,日本的达也,龙,武汉的陈,以及后来的版纳的文祺,长沙的廖,重庆的五饼,上海的周,这些都是我在n22的室友,总共4男5女。
那天临睡前坐在楼下天南海北的用结结巴巴的英文聊天,我听的最明白的是达也唱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他喜欢丽江,在青年旅馆帮厨房刷盘子,可以吃免费的好吃的中国菜。他闲淡的生活在一个自己喜欢的陌生城市,有时候我觉得人就应该这样生活,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尊重自己的真实渴望,而不是被动的奔波在别人企盼的目光中。
7.17
这一天我们全体室友骑车去了白沙,一个到现在我还莫名其妙的地方。让我终生难忘的因素之一就是疲劳,其实没有多远,但久居城市慵懒的身体就只能在灯色昏暗的情调中遥望绿野,所以一点点辛苦已经很辛苦,最终坚持下来的场景简直可以做一个教育题材,送给我在城市里的朋友们。
我最喜欢观看的自然景致是形色各异的植被,可是因为丽江海拔较高,沿途所种植农作物与自然植被竟与北方大致相同,大片的苞谷地像极了东北的广袤黑土地,总误以为是回家的路。
“请缨系南越”,我揣测中原文化应该就是在皇帝们一次一次遥远的征战中波及苗疆吧,从古城到白沙,经常会有乌漆漆的门上粘着萧索的白色对联,平淡却不失文采。比如“倚门人去三更月,泣故儿悲五夜寒”,中间两个白色的大字“哀哉”,在安静的不热不凉的空气中讲述故去和悲伤的故事,我耳边又仿佛听见陶潜轻声作和“……,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泪色泫然。
7.18
一睁眼烟消云散,所有的室友各奔东西,那些欢笑声竟都恍惚的像一场幻觉。只有我,还一个人闲逛在丽江,没深没浅的扎到游客罕至的小巷子里去,看那些凋敝的黑门,和锈死的黑锁,怔怔的站在门前想象曾经的花团锦簇,儿孙满堂。或者就随便进一户敞开的门,和弄花的婆婆聊天,她甜蜜的拿出女儿的照片,说她的相貌是多么的好看,功课是多么的优异,在广州那个大城市里工作多么的出色,苍老的手不停的抚摸那张彩色照片,目光中是大喜悦。我想起了妈妈,我终于渐渐的偏离她的价值轨道,终于不能给她值得骄傲的谈资,曾经我是妈妈衣襟上的勋章,现在变成了她心头隐隐的牵挂。就这样在山水之间,在恍惚之间游荡。
7.19
昆明的两个朋友忽然赶过来,见了面,就郑重的说要给我改善伙食,于是带我吃九七的胡辣鱼火锅,吃丽江最风味的菜,喝大理10度半,喝梅子泡酒,安排我去虎跳峡……一时间我很慌乱,逃也似的离开北京,就是想一个人决定自己的生活,竟然……
于是这一天就好像回到北京,跟随着别人的指挥,温柔的笑着,甜美的眨着双眼,倾听再倾听。
晚上跟随上海的廖住到了布拉格客栈,是这一天中最值得高兴的事情。蓝色的格子床单,小木床,童年里的童话才这样啊,如今连梦都依稀了。
睡不着,跑去楼下酒吧上网,音箱流淌着莫名的忧柔的英文歌,听得见的都是喃喃的洋文,一切都非常情调。那个以色列小伙子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摇摆,恨不能把耳朵贴在音箱上,自从他告诉我他来自以色列,我就觉得他早上晚上一天任何时候的微笑都充满忧伤,因为在记忆中以色列就是一个充满忧伤的国度。
7.20
青年旅馆的清晨永远是纷杂的脚步声配合屋门的开关、各种国度的出发的呼唤……,在布拉格我终于享受了一个安静的早晨,在安静中自然苏醒。懒散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喝香香的咖啡,那只温柔的大狗悄悄的走来走去,我看见时光跳着舞滑过去,伦巴恰恰或者华尔兹,可能在幸福的刹那,时光也更喜欢用一种优美的姿势溜走。
龙和文祺跑来找我说走吧走吧我们去大理,下午就走,我说不行啊还有话没说还有别没有告,那你们先去在大理等我啊。
于是我去浪人木刻告别,把我的兰花布鞋送给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和康师傅说再见,他帮我刻了两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尽管它们现在仍旧静静的躺在我的抽屉里终于没有送给应该送的人。然后是杭州的女孩,只身来到丽江,还要去更遥远的地方,用灵巧的双手编制美丽的壁挂,喜欢在流浪的时候随身带着妈妈的照片,想念她……。然后是玉龙银楼的福建老板,教我打银子又总是忍不住背过身去笑话我。
最后来到最想去的地方,那家别致的皮艺店,他说好了今天帮我做一个小东西,我来等他。阴着的天下起雨来,雨丝中他奔跑着进来,把那个答应我的小东西递给我,我就笑着看着他,说我要给你多少钱呢?他沉着声说不要钱,你有钱也买不来的。有客人进来我们就断了谈话,我坐在草墩上看他招呼客人,不出声。有时候语言实在多余,一句再见可能是一生的告别,我宁可,就这样默默无语的安静,等待那个告别的时刻,等待命运的安排。
台北的丙旸唤我过去喝酒,催了2次,便随他去了巷子里那个井边的酒吧,bagou和家齐是已经见过的,多了一个女孩子,小霞,很温柔很乖的名字,人却带着一股异域灵气,充满着印地安女子的特质,黑的长发黑的皮肤,眼睛黑色中透着温柔的亮,指尖的香烟渺渺的飘着味道,气氛竟然有些神秘。一张独龙江地图摆在桌子上,上面标着细密的箭头,那是小霞一个人去独龙江的留念,我们在音乐啤酒中听小霞娓娓道来,独龙江的蚂蟥,大的蚂蚁,某一个黑夜莫名来路的烟火,西藏八角街的蓝天,一辆载满生猪的货车颠簸在滇藏线上带她回家,曾经的爱情和如今的宽容,嘴角的浅笑泄漏女人永远的温柔……
夜已深,我们换了四方街的骆驼酒吧,喝掉一瓶香格里拉藏密,2点钟,散去。夜里的四方街就只是那么窄窄的一小块地方,抬头看天却无限浩渺,远处的巷子里传来更夫的锣鸣,我想起家齐说,可能这个晚上很快消失在我们的记忆中,也许,这将成为我们生命中一个重要的夜晚,他说这要看这个夜晚的能量。我却更相信每一个夜晚都是命定了要到来,每一次相逢都是命运的精心设计,我们的内心深处其实都在听从着一个神秘的声音,他召唤我来,他催促我去,相遇又分离,有时候我们相识注定太晚,生命匆匆的旅途中注定会在这样一个拐弯处,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因为我们相识太晚……
7.21
又下雨了,收拾好一切,在青年旅馆一层老板的房前逡巡,想和他告别,可是他没起床,白色的窗帘掩盖一个未知的世界,他躲在里面不肯出来,我又一次相信这是命运的玄机,一个关于告别的遗憾。
和家齐丙旸以及bagou一起重回大理。坐在叮当叮当的马车上,家齐说我们晚上去洱海上喝酒吧,好啊好啊我雀跃着。晚上约好龙和文祺,六个人坐着一辆农用拖拉机在颠簸中上路了,斗蓬外是瓢泼大雨,里边是歌声和欢笑。
终于飘荡在夜的雨的洱海上,家齐弹吉他,我们用尽力气来唱,唱所有会唱的不会唱的歌,想让这歌声在甲板上,在夜的洱海上流传的更远,想让乌云后面的星光,夜风撩起的海浪,浪花中不眠的小鱼,和伫立无语的苍山都听得见,都来见证这样一次短暂的执手相握,一次天涯邂逅。
大家微熏,家齐在烛光下轻轻弹起《野百合也有春天》,我坐在一边静静的听:
仿佛如同一场梦,
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
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
而今何处是你往日的笑容
记忆中那样熟悉的笑容
……
不知觉,眼泪滴落在那张矮矮的木桌上,不安静的夜,我却听得见泪水掉下去的声音,嘀嘀嗒嗒,嘀嘀嗒嗒,是一个人的名字吧,呢喃着。
7.22
大理回昆明,昆明回北京,午夜时分,我站在首都机场国内到达的门口,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热浪和沉重的夜色,灯火。
为了节约银两我上了一辆“黑车”,小伙子说姐姐上我的车,我的车好,黑色的桑塔娜。
到家门口,我拿出钱,他握着方向盘忽然说,姐姐我想和你交个朋友,眼睛亮闪闪的,我笑了,家齐的话应验了,我的桃花运挡也挡不住,没有时间空间的限制,可是啊,可是,家齐还说,我就只爱我自己,只爱我的想入非非,神魂颠倒,和我的自由。
我就是真的,只爱我自己……
作者:lulux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