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丘境内绵延100公里,横贯白崖台、下关、三楼、浪子沟四乡。修筑年代为明万历年间。现今城墙虽剩残垣断壁,但由等距离烽火台串连,脉络走向相当清晰,尤其是耸立于要道险冲的屯兵古堡,座座保存完好,登上古堡可寻觅到古代战争的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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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平型关下夜访长城人家
雄关已被雨打风吹去
长城依雁门一路东行,到应县、浑源境内后以山为险,加上人为和自然双重损毁,仅略存零星残墙和墩台。断断续续中,长城延伸到繁峙与灵丘交界处。我一路随行,于11月17日傍晚来到距繁峙县城65公里的平型关。
夕阳下,偃伏在两山之间缓坡地段的平型关只剩一个砖碹的拱门,门洞高2.5米左右,宽约 2米,看样子仅能容单人匹马通过。当地一位老乡介绍,关口处原建有一座小关城,关门城台之上,有一座三开间的单层城门楼。楼和关门皆于1939年被洪水冲毁,现在见到的关门是1962年重修的。
据史料记载,这一带长城为战国时赵国修筑,隋代重修。到明代,平型关是"雁门十八隘"之一,为加强防御,特在原长城外包砌砖石,加高加宽,并在正德六年(公元1511年)筑岭口堡城为关城(即今横涧乡平型关村所在地)。但眼前的情景却令记者徒留长叹:底部为条石垒砌的砖包长城,依偎在关口两旁,只剩下了可怜的三四米长;往北往南延伸的城墙,包砖尽被扒去,土夯的墙面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再往远处看,山坡上已经没有了长城的踪影---昔日的雄关,如今已被雨打风吹去……
"古墙"环绕长城人家
从关口南行2.5公里,就到了平型关的关城---繁峙县横涧乡平型关村。远远望去,村子四墙围绕,还有些城堡的样子,只是墙也被扒光了"衣服"(包砖)。南门外一堵照壁上写有"平型关"三个紫红色的大字,行楷印刷体,已没有半点古关的韵味。矩形的门楼塌毁大半,顶上的一根横梁摇摇欲坠。从门洞进入村中,所见村民的院墙竟全是用城墙砖和长城上的条石垒砌而成。
"宿营地"穷困依旧
正在大街上端详着,一个黑脸汉子走过来,与我聊了起来。随后他把我让进一处有着三间低矮窑洞的院子。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女人迎了出来,汉子说这是他媳妇。
进得屋来,裸露着泥皮的墙壁首先映入记者眼帘。炕上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睡得正香。靠后墙的一对小平柜上,堆着碗、盘和剩饭。为防止屋顶的尘土掉进碗中,主人特意在上面盖了个编织袋。除了这些,小屋里再也没有其他摆设了。
汉子掏出烟袋,不好意思地让记者,记者赶忙说不会抽烟。汉子说自己叫王三三,这老窑洞虽破,却是爹给碹起的。因为穷,村里的后生们最难的事就是娶媳妇,他39岁才娶了一个四川媳妇。"结婚4年了,家里只添了两个娃娃,别的啥也没添。""那你们靠啥生活呢?"我问。"种着六七亩山坡地,只能凑合着填饱肚子。平时连个零花钱都没有,唉!"汉子长叹一声,"抗日那时候,八路军在平型关打了个漂亮仗,因为这个,1966年国务院把平型关定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听老辈们说,平型关战役期间,俺们村是八路军的宿营地,乡亲们为革命可出了力啦!可是,解放这么多年了,村里的面貌就没见咋变。直到现在,连条好路也没有,客车也不通。大名鼎鼎的平型关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我问:"这村附近不是有铁矿石吗?你们咋不挖?"他说:"一般地方挖不出来,也不让随便挖。近几年有几个大老板在村南的山上开铁矿,把路捣翻了,把山上的草木破坏了,乡亲们一点好处也没得到……"
王三三说到这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水烟。青烟源源不断地从他的烟锅子上飘起,像是剪不断的愁绪。
离开王三三的家时,一轮圆月已升了上来。月光照耀下,平型关村家家户户用条石和城砖垒砌的院墙上,泛起一片片清冷的光。
二、狼牙口与杜老太一同回"娘家"
年迈老太胜过小伙
内长城由平型关向南多以山险为障,由神堂堡东北出繁峙县入灵丘县牛帮口,然后分为两路:一路向东抵灵丘县与河北省涞源县交界处的狼牙口,再东奔倒马关、紫荆关、居庸关,这一路便是人们所说的"内三关"长城;另一路顺太行山南下奔娘子关。
11月19日上午,我从灵丘县城出发寻访狼牙口长城。到灵丘县东南部的上寨南村下车问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得知我来意,爽快地说:"你等等,我把孙子安顿好领你去看看!"
不一会儿,老太太就出门上了车。她叫杜桂春,娘家就是狼牙口附近的大地村。"我刚与邻村来的干儿子喝了半斤白酒。"谈起狼牙口的边墙,她说小时候经常跟小伙伴们一块儿上那儿放牛,前年去涞源走亲戚还路过,"那边墙还是老样子,这几年没人破坏了。"
汽车在山路上左盘右绕,经过近一个小时,前面有一颇险峻的小山峰,杜老太说到了。我将车停在路边,换鞋的工夫,老太太已没了影。走到山峰前,手脚并用地往绝壁上爬,但爬到半山腰怎么也爬不上去了。杜老太站在峰顶喊:"怎么还没上来呀!"她返回半山腰拽了我一把,我才上了峰顶。
峰顶南侧有一个毁了半截的砖砌空心敌台。到了台前,老太太两手往一米五六高的墙头上一趴,身子一跃,右膝就跪在了墙上,左腿一提,"噌"的一下,就站了上去。然后她进入敌台,在北面的箭窗上得意地向我挥手。
条石砌就铜墙铁壁
我随后也上了敌台。杜老太在四面的箭窗上东瞧西看,遗憾地说,要是咱们夏天来,这儿风景可好了。
她抓着敌台内一株落了叶子的灌木枝条说:"这棵树我十五六岁时就有了。"又拿起一块敌台内墙上的土坷垃,摩挲着端详着,良久才放回原处。她说,这是一号台,原来门上有字,现在门塌了。随后又指着南方悬崖上山岚中一个非常完整的砖砌空心敌台说,那是二号台,上不去。我看到,东南方向两座山峰之间的一段平缓山梁上,有一道石砌长城。
从敌台下来,来到那段长城前,石砌的券门上有阴刻横书"狼牙口"3个字。穿过券门,门上又有一石匾,上书"狼牙险道"四个大字,匾头匾尾亦有小字,但因年久,已辨认不出(后查史料知,匾头字为"钦差整饬井陉等兵备兼理马政驿传、山西提刑按察司副使乔严",匾尾字为"万历十三年岁次乙酉中秋吉旦立")。用条石垒砌的墙一直从关门向两边延伸开去,越到高处墙越低。悬崖处,则以崖当墙。关口处石条大小,用尺子一量,平均为80厘米长30厘米厚。墙最高处约八九米,墙下有少量散落的石块,可知原来更高一些。底部墙厚6.03米,上部略收,看上去如铜墙铁壁般坚固。
杜老太说,过了圆门洞就是河北省涞源县的狼牙口村了,这边墙是从东过来的。我往涞源方向望,只见峰壑层叠,那城墙爬上山峰就消失在灰蒙蒙的雾霭中了。
据史料记载,狼牙口为明长城真保镇的关隘,其所在的狼牙山海拔一千七百余米,长城多依山为险而少见墙体。像这样的条石筑砌长城,在山西境内的明长城上并不多见。
有情有义赛丈夫
下山的时候,杜老太将一块掉在地上的敌台砖捡起,抱下山来。
我疑惑地问:"您要这砖……"她笑了:"你以为我要拿它垒墙啊?把这砖放在咱家炕头上,看着舒服!"
"您对边墙感情很深啊!"
"打小就在这儿耍大的,像是娘家一样,咋能没感情?一眨眼就四十多年了啊!那时候和我玩的小姐妹也多年没见面了,可想她们哩。这儿离俺们上寨南村20里地,来一趟不容易……"
返回杜老太的家,已是下午3点半。她二话没说,就开始抓柴生火给我做饭。杜老太住的是4间新瓦房,虽是正房,却又低又小。她家种着10亩旱地,打的粮只够自个儿吃。丈夫给人放羊,一年能挣5000元左右。两儿一女,都是农民,也不富裕。她今年57岁了,为了不拖累儿女,农闲时节还到建筑队当小工挣些零花钱。上午干儿子临走时,她送给他10元钱、两盒烟。她无奈地对我说:"想多给点儿,咱也没钱。"
临别时,我掏出50元钱给杜老太,她说什么也不要,最后我硬把钱放下。她一边送我,一边自责:"我咋能随随便便要人的钱呢?"
三、长城敌台:可堪"国宝"映残照
灵丘境内"九分山水一分田",路经这里的长城多依山傍险,很少筑墙,多在山隘谷口、河流折曲的崖岸处建砖砌空心敌台。史料记载,从狼牙口往西至繁峙茨沟营的34座长城敌台,当时均以"茨"字编号,称为"茨字×号台";而从狼牙口往东至河北涞源县插箭岭的50座敌台均以"插"字编号,称为"插 字×号台"。据灵丘县文物局负责人讲,灵丘境内现存"茨"字号敌台10座,"插"字号敌台4座,如此规模且依次编号的砖砌空心敌台群遗存,在现存的明代内长城中实为罕见。
11月26日早6点,在呼啸的冷风中,我从灵丘县城出发前往90公里外的牛帮口寻访那里的"茨"字号敌台。兼管这一带长城的灵丘县曲回寺文物保管所所长孙长青陪同我前往。
"茨"字十八号台:独立路边听风雨
在山路上绕来绕去,8∶30左右才赶到牛帮口。这里有三座敌台依地势一字排开,虽说它们之间的直线距离仅二三百米,但由于分别位于不同高度的山峰山坳间,要想从一个台走到另一个台,没有二十分钟恐怕到不了。
我先来到108国道南侧峡谷里的一个敌台。台顶部四面均有垛口,但已不完整。北、东、南三面有4个箭窗,西侧两箭窗中间夹一小拱门,门上有一石匾,阴刻横书"茨字拾捌号台",字迹非常清楚。台的基部为实体,未见与之相连的城墙。从台门前的土坡进入敌台,发现台顶已坍塌,里面残垣断壁上裂缝比比皆是。
"茨"字二十号台:原石长城衬其"新"
跨过108国道,转过一个山头,一个在蓝色的天幕下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敌台仿佛就在头顶悬着。此处群山如斧削刀劈,像极古代山水画中的险峰,但上山的难度却大大增加。在孙长青的拉拽下,我边走边仰头看,敌台在我的眼中越来越大,棱角分明,威严挺拔,像从山头长出来一般。
攀上峰顶,站在台前,石匾上模糊的字迹已无法辨认,孙长青说这是二十号台。其基部用九层打磨得非常平整的条形花岗石垒砌,条石间用白灰粘接。花岗石大小薄厚不相上下,我用尺子量了量,平均长度为1.1米,厚度为0.4米,宽度亦为0.4米。条石以上为砖砌。台为方梯形,底部边长10.6米,高亦有十多米。从拱门爬进去,发现里面为大回廊结构,分上下两层,下层用砖碹成6个暗室,12个哨口(每面3个),暗室与哨口相通。从侧面的砖砌楼梯登上二层,四围垛口齐整,从垛口下的望孔往下望,108国道上缓慢爬行的大型运煤车只有虫子般大小。
"茨"字二十一号台:门上石匾成"光板"
二十号台前,有一段未经打磨的原石砌筑的长城伸向二十一号台,这是我"走马长城"以来,第一次见到原石筑的长城。与"崭新"的二十号台相比,它散发出的是一种古朴的韵味。这种古,是一种原始的古:石头圆的、方的各种形状都有,一块块不加修饰地码放在一起,浑厚朴实,粗犷豪放,透着一股古战场的杀气。
上二十一号台就更难了,门上石匾已成"光板",但根据史料仍不难推断出它的编号。此敌楼棱角历历,保存最为完好。平滑的墙体"肌肤",严整的垛口,圆润的箭窗,如铜钱孔一样的方望孔,顶部砖砌的三角形楼檐和东西两面墙顶部的两个吐水嘴,更使该台"俊俏"出众。但因"门槛"高达两米,又居悬崖之上,站在台前已不寒而栗,实在无法进入。台的北侧,沿山脊亦有一段残坍严重的石砌城墙,向北伸向远方。
下了二十一号台,找寻十九号台,孙长青遗憾地说,十九号台早在1968年修108国道时被拆毁。
11月27日、28日,我又独自赶往下关乡潘家铺村查看了"茨"字十三、十二、十一号台;在潘家铺东的铜碌崖村南村北看到了两个同名为"茨字七号台"的敌台;在狼牙口东的荞麦茬村东南发现了"插"字五十、四十九、四十八、四十七号台,它们门匾完好,字迹清楚。与"茨"字台不同的是,"插"字台东、西两面墙均有门。
沿路爬山越岭,历尽艰险,所见敌台形制大体相同,大多保存完好。这些敌台令我感慨良多:它们堪称"国宝",能全身"活"到今天,确属不易,而且越是地处高山绝顶,敌台受到的伤害越小,但这种仅依靠自然因素的保护方式,又是多么脆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