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群峰,峻秀各异。三千米以上而傲视其他者,太白也。昔古人以其峰虽六月尤积雪,名之曰“太白”。吾神往久矣。
今世有网络者,乃利于众人查找资料,寻觅驴友之佳处。吾常用之。是日,吾上网寻得太白秘籍攻略若干。恰有京都大侠亦有登山之意,遂约于壬午年三月十九日同登太白。
余事不表。于长安见二侠:刘侠,胡侠。此二位,皆以学地理出身,胡侠如今乃沙漠生态研究之专家。于西北游历有年矣。刘亦游中高手也。
三人会合,租得一小车。由长安驱之之周至县厚畛子乡。此地乃太白之南坡,途需穿秦岭而过。一路高山巍峨,云飞雾漫,烟雨之中,美景不胜数。然吾三人具心挂太白,未为之心动而缓行也。
乃至厚畛子。早有各地游侠若干,尤以南京游侠为众,达十五人之多,并有MM若干,此诚巾帼不让须眉之说也!最为殊目者:乃秦地徐姓独侠,名如其人曰:“猛”。欲单人登峰,吾为之叹服。
离厚畛子而往铁甲树,所过竟乡间机耕路。甚异,如此通途,何来秘籍所书之太白艰险。心怀困惑中,行了一小时,已至铁甲树,通途不复。此处方为登山之始也。此地之名源于本处产异树,学名谓之枸骨者。盖其叶铁硬似甲,乡人故称之。
其时已是酉时。南京众侠纷纷扎营安歇,待明日再作前行。吾三人以攻略所言,行半时辰,有观音坪者,亦可扎营安塞,欲置大雨不顾而前行。山门有牛姓护林人,阻之曰“太白甚险,吾处有规定,未时后,寻常人等不可上山。汝等虽皆男壮,然无本地向导,况天降大雨。吾断不可放尔等上山!”复言及山上种种凶险及历年失事之例。吾三人悻悻而返,笑而谓之“劝退”。皆知牛护林实乃为吾等安危计。
三人合议是晚之宿睡。刘侠谓若露营,因此时天雨,明日必增行囊重量,不如投宿铁甲树客栈,20元之通铺甚是合意。投店即定,复至山门,与牛护林询行程之详情。由此南坡上太白顶峰拔仙台有二路。一曰新路,自铁甲树取道三合宫,老君殿至南天门,南天门再经药王殿,玉皇池,三爷海,二爷海,登顶。二曰老路,自铁甲树绕道凉水井到南天门,其后与新路合。新路者,行程短,四个时辰可至南天门,理想之选。然路途艰险,尤于此等大雨后,有山洪不期而来之忧。老路者,又多十里行程,此凉水井至南天门十里,途中无水可取。倘若天黑前无法赶到南天门,必须宿于凉水井。三人谢过牛护林,返客房。议明日行程,言新路固险,于时间节约有大利,行新路。决议已定,夜雨催眠,早早休息。
晨,竟天晴。收拾装备,冲冲向山中而去。山门处,牛护林不知所在。一公安告吾等,欲行新路,前方右转即可。行不远,河,横一独木。提心过河。岸有大石,立右手,上书“此路不通”左亦有大石,上书“距南天门18公里”。四顾无人,向左侧小径而去。
溪流淙淙,林幽鸟语,薄雾如纱,萦绕峰峦间,诚天然之胜地也。而空气之原始清新,非吾等城市人易得,幸也!时有跌水,瀑布,或隐或现。急于赶路,虽感慨美景之不可求,亦未驻步。于山门知南京众侠稍先于吾等入山。然吾三人行得许久,尤未遇其人,途又无右转之路,莫非此乃老路?
且行且疑间,竟逢一儿童,欢奔而来。问及此何路,“老路!”声尤在耳,人已翻坡而去。太白之子,生于斯,长于斯,岂我等可比!若返而行新路,时不复省,不如继续前行。
渐行渐上,清溪不复,小径亦愈陡峭。所行皆为经昨晚雨水泡制之泥泞,至陡处,行二退一,如此上得十余里达一山梁,力几近竭。此地景色绝美,冷杉秀挺。天色湛蓝,前方高峰肃立。更有高山杜鹃献花于近坡,奈何绝壁阻我,欲一近芳泽而不可得也。其时已近晌午,欲进食。山下跟来四人,乃一向导带三西安学生登山。彼皆轻装,欲寄宿药王殿。吾闻其计划,心计如此我等有至南天门之机会?向导曰“万万不可!南天门与凉水井有十余里,路殊不易行。吾等无装备,行动快,且必需投宿,不得已为之。此地为阳台,距凉水井尤有十余里,须过三道梁方可至。”与牛护林言甚同。言毕,率三人匆匆而去。三人皆有赶赴南天门之意。不复进食,尾随而往。
四人行得殊快,吾等终不可及。路不复陡,三人反愈慢,于南天门不复望。及之头道山梁,作大休整,其时已是未时。食得午餐,小歇一阵。待到酉时,向凉水井开拔。其时路不复陡升剧降,扰人者,时有巨木倾于道上,背包不易行也。
甚快,酉时将尽,吾等已抵凉水井。有北京科技大学二位少侠开始安营。天尤未暗,三人虽有前行之意。见此,遂扎营于此。前行数十丈,觅得水源。其时尚早,遂四下游走,探查地形。此处所见皆原始古木,因其地甚高,非冷杉不得成林也。入目青苔遍布,覆于木干,巨石。日光成束,挂入林间,鸟语时不可闻。若在城市,虽千金亦不得求此静谧。
生火造饭,扎帐休息。今日行得数里,已是极疲,沉沉睡去。
晨,至水源汲水。竟有一拨人马驻扎,乃清华少侠。昨夜下山,觅凉水井不得而驻于此。询问前路情形,又上征程。今日计划登顶或二爷海,方可得观明晨之日出。
出凉水井数里,冷杉林不复,三人穿行于十里杜鹃林中。奈何临下皆巨石,几无路迹可寻,又花期已过,无乐趣可寻。杜鹃者,灌木也。此杜鹃虽高于他处,终不得成材,枝叶盘错,常成背囊之阻拦。比之昨日,又慢矣。
三人呼应而行。行一时辰,山径骤升,已出得杜鹃林。吾知南天门,欢欣鼓舞,奋力前行,不时抵南天门。其时,天已聚云,风亦渐大,三人不敢作长久停留,向药王殿而去。途中或杜鹃或冷杉,间有红杉现身。路途不甚远,半个时辰已到药王殿。此地已可遥见玉皇池,唯拔仙台隐云雾中,欲一窥其貌而不得。于玉皇池处,不复有林木,望之皆枯草乱石尔。胡侠云,盖玉皇池已过林线,木不可存活之故。
午餐饭毕,不作休息,往玉皇池而去。此时途中所见,又有大不同。初时犹有杜鹃相伴,入得红杉林,新叶尚未出,木呈红黄。林亦不复繁密,高山草甸,莫名小花,间于其中。愈上,林愈少,终不复有。胡侠云,已过林线矣。四顾,正也!吾等而上,再无林木,观对面各峰,自下而上:青翠,墨绿,红黄,枯黄,灰白。造物神通奇异至于此!
未时,抵药王殿所见之玉皇池石屋,有沈阳诸侠亦驻足此地。屋畔高山湖泊即玉皇池。时近立夏,水面犹覆寒冰,但留湖畔数尺与清波。饮之,清冽!好水!
此地海拔已过3000,时亦不早,不作久留,此去二爷海需一个时辰,观日已渐西,速速前往为佳。半个时辰,过三爷海。小息片刻,于酉时抵二爷海。其中路途艰险为全路程之最。尽乱石中觅路,及险要处,不容全足,需手撑岩壁,纵跳而过。侧具悬崖,深不可见,设不慎失足,必命不保也。
二爷海畔,却遇徐猛,已驻营于此。询之,谓气喘欲呕,此高山反应之状也。我与胡侠亦有轻微不适,有气喘,头疼感。观天色见暗,拔仙台虽近,夜雾已起。加之山巅无水,此地扎营为最佳,明日一刻可上拔仙台观日出。营帐即扎,制得热汤一锅。与徐侠一份,令其补充体力。待到申时,入帐而眠。奈何甚冷,吾覆以二条睡袋而未觉其暖。可怜刘侠,身披厚衣入被,亦不得一好眠。
狂风呼啸中,早早醒来。帐外浓雾弥漫,十步之外已不见人。观日出不可期也。辰时二刻,始飞雪絮。不敢再留,急持行囊欲向拔仙台去。忽闻惊呼声,乃一西安学生迷途至此。遂领而上山。此时风大雪急,平生未见。五步之外皆苍茫,众人首尾相随,探路而行。但喜行不过半时辰,已抵拔仙台。无点滴成功之喜悦,但忧风雪之险恶。入拔仙台庙躲藏,逢西安学生同游。归队,甚喜,复谢我等相救之恩。此吾辈必行之责也。
西安众人留此久矣。风雪无稍小之像。驻久必寒,不得已,顶风雪向北坡而去。所幸众人由北坡而来,识得路径。风雪之势,较先时尤猛。望身前刘侠,几有为风雪卷挟之惑。寒风刮面,痛而侧头避之。虽体力颇疲惫,无挡风处而不作一歇。愈下,雨雪交混,途亦溅滑。时有跌到,众人散开,以防牵连之灾。又不可过远,有迷途之祸。其中艰辛,非文可表。历千辛万苦,抵文公庙。衣物具湿,几欲投宿于此。犹豫之下,见雨渐小,夺门而去。
此去路途,与适才生死之路较,可谓通途也。小文公,上板寺,下板寺,终至北坡旅游之端。车行汤峪,周至,子时回西安。
此番太白之行,感触多不可举。本意在自我磨练,亦得此效果。然思绪为最者乃人之于自然诚渺小也,若不随之顺之,必不测也。以此自勉。
作者:hill0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