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西安的冬天总是灰蒙蒙的。偶尔见着太阳,也总是隔着厚厚的帘幕,有
气无力的挂在树梢上。大多树的叶子都掉了,只有松树冬青依然衬着绿色,虽然
那绿色已经蒙上了重重的灰土。有时候风会很急,吹在脸上,象刀割一样。
宿舍里是没有暖气的。冬天又是考试季节,教室,图书馆的位子总是早早地被占
满。权衡再三,便只有守住宿舍。那时候,制度似乎总是和我喜欢唱反调。肚子
饿的时候,食堂却早就关了门。于是每回拖着拖鞋跑到楼下,从管门的阿姨那里
买方便面。虽然电炉是明令禁止的东西,可是在年轻的心中,规矩不就是用来破
坏的吗?
关上门,关上窗,一会儿,就满屋子暖暖的水汽和浓浓的面香了。
那时候,似乎什么东西都是好吃的,而加上鸡蛋,火腿肠,便就是天下美味了。
吃完饭,照例是应该看书的。冬天来了,期末终考也就来了。
赖在宿舍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把时间浪费的没有罪恶感。没有满眼伏案急书
的人群,自然乐得享受一个人的悠哉游哉。灌上一瓶烫烫的开水,爬上床(我睡
在上铺)。床上堆着一堆或租或借或巧取豪夺而来的书。那时候,只要不是教科
书,仿佛什么书都可以看得津津有味。于是半个小时就变成了一个小时,一个小
时就变成了两个小时,结果就变成了挑灯夜战。
觉得最为富有的就是时间,也就心安理得的纵容自己。
西安会下雪。大一时,才从南方到北方,看到满天鹅毛般的雪花,欢喜异常。
总喜欢在下雪天出去乱转,让雪扑在脸上,感受那种冰凉。
那两年的冬天,是他陪我度过的。和他一起走在学校的路上,看着雪压着梧桐,
弥弥漫漫是满眼的灰白。
靴子底很滑,便常常掺住他,当作拐杖。有了拐杖便肆无忌惮地在雪里冰上乱
走。他也不生气,每次总是在最后一刻笑着扶住我。
也会缠着他去堆雪人。抓了几个小雪块之后,就会缩着脖子在旁边坐监工,看着
他把小雪块堆大,变成大雪球。到最后一步便当仁不让地把他赶开,精雕细琢地
开始装饰眼鼻。最后,还不忘从他的脖子上解下围巾,套在雪人脖子上。
很冷的时候图书馆前的水池会结冰,兴致来了,他会走下水池,招手叫我。我不
敢,害怕那个地方不够坚固,我便成了冷冻落汤鸡。他会笑着伸出手,对我说
“不要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于是我胆战心惊的迈下。体验履薄冰的感
觉。
最喜欢把手插进他的衣袋,他每每讥笑我是“冷血动物”,手却不由自主地传过
来热量。有一次,忽然有些蛮横地对他说“你的口袋是我的专属,别人不可以
用”。他看着我笑了,于是我也笑了。
很快又要冬天了,你的口袋,在温暖谁的手呢?
作者:happy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