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老城,黑得象是一锅炭,暗夜中的刚坚果园寂静无声。老毛子和日本鬼子已经走得一个不剩,只有我们还在这里盘桓。楼下服务员值班室里咿咿呀呀地传来电视的声音,听来跟对面的扎寺一样年代久远。我开始想念昨天晚上见到的巨大的星星,所有的这些闪闪放光的星星聚集在一起就变成了白乎乎的银河。我开始想念在漆黑中偶尔掠过身旁的自行车,听着骑车人沉重的鼻息和轮胎碾过石子的声音,想象着坐在车上的这个人的脸型身段。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世界上最高的城市了,可是我还不认识它。
我慢慢走出房间,轻轻地招呼着我的伙伴们,一路朝着日喀则的新城走去。
猫浑身蜷曲着躺在沙发上,用力地揉着我乱糟糟的头发。我不停地亲吻她,她的面颊,她的耳垂,她的颈项,她的胸,她的臀,她的线条。她的眼神凌乱迷离,微启的口中呼出的气息显而易见地沉重而又急促。她撩拨着我的欲望。
日喀则有山东大厦,有上海广场,街上晃满了援藏的山东侉子和上海蛮子,还有浙江的小商小贩。我与训练完列队回营的日喀则驻军擦肩而过,一脚将兵营里面跳越而出的篮球踢回了围墙的另一边。我拼命吼着前半夜教给我的秦腔,惹得走过身边的当地人对我侧目而视。
猫赤裸的身体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味,无色无臭,飘忽不定;似乎飘渺无形,但又充溢着房间的角角落落。房间拉着窗帘,黑得象是世纪末的暗夜。猫的身体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透过这层光晕,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每一寸肌肤。
新城和老城果然不可同日而语,社会主义建设大军所到之处,一切当之披靡。这里不单有内地小县城有的一切,甚至还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娱乐城,保龄球棋牌室桌球房歌舞厅酒肆茶坊卡拉圈K等俗艳所在无一不全。灯红酒绿喉声震天之中,飘浮着各色可疑的暧昧眼光。
屋外有隔壁退休老伯和老伴斗嘴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水滴落入油锅的噼啪作响。屋子里的呼吸声沉重而又散乱,热烘烘地将肉欲填满了整个空间。我的唇印满了猫的全身,猫的身体滚烫,象是一锅沸腾的开水,时时刻刻要将我送上思绪的沸点。
我凝视着站在对面的陌生人,拼命挥舞着手中的球拍,将小小的白色的球无情地抽杀过去。我打倒了所有前来挑战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小小的日喀则城当了一回乒乓霸主。握着手中已经破损了的球拍,我用力挥动双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喉叫。
躺在刚坚果园的日光灯下,我疲惫地睡着了。
作者:sean74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