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于死亡就应该采取这种超然的态度, 让它不再是生命的大限而只是生命的一个阶段,一个过程。我们面对死亡就好象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的早晨上班前对家人说再见一样坦然)))
提及天葬, 脑海便浮现出这样一种景象, 蓝天白云之下, 崇山峻岭之颠, 仓鹰在高空盘旋, 肃穆的天葬台上, 法师手执法器, 口中念念有词; 逝者身裹洁白的衣衫, 神态安祥, 眉宇间透露着即将升入天国的喜悦。在选定的时辰, 天葬师手执利刃, 仔细剥开逝者的衣衫. 天空中盘旋着的仓鹰附冲而下, 顷刻间, 逝者的肉身被仓鹰分食一空, 灵魂便也随着仓鹰昂然直上, 直入云宵, 抵达天国.
一个庄严肃穆的宗教仪式,一曲神圣壮丽的死亡的颂歌.
所以,听说拉萨东北150KM左右的止贡寺有世界上两个最大的天葬台之一, 那天便和几个朋友合租了一辆车. 凌晨三点, 直奔止贡寺而去。
路远比想象中的要难走的多.下了公路,在坑洼不平的泥路上颠簸了不知多长时间. 心觉应差不多该到了吧? 谁知一问司机还有70KM. 看来,死人通往天堂的路也并不那么好走. 活人多遭受点磨难也就更没什么奇怪.
到达止贡寺已近早晨8点。天葬台还在后面的山上。看着几个人将一白布裹着的东西抬往后山, 心想这没准就是尸体. 只是不知为什么显得那么小。于是给司机说我们要去看看。 司机是个高大危猛的藏族汉子, 自告奋勇要给我们当翻译. 几个人自是喜出望外, 忙不迭点头. 谁知其人带着我们迷宫似的转来转去, 只是让我们参观寺庙. 我渐生怀疑. 早就听说藏族人并不太欢迎外族人观看天葬仪式, 难到真是如此?我问, 天葬台是在上面吧? 他回答说, 他刚才问过了, 今天可能没有了. 我心中一惊, 怎么会呢? 便悄悄问一个喇嘛, 回答是还有哇, 在上面。于是心中有底, 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走吧我们去上面吧.
走了约20几分钟, 转过山头, 就看见天空中盘旋着几只鹫鹰. 再往上走,见到一块用栅栏围起来的草地, 栅栏外面活动着几十只鹫鹰。里面几个人远远的在忙什么,再近些, 发现栅栏里面还有更多的鹰。 粗略数数有一百多只,偶尔一两只飞起来,翼展足有近两米。原来这片围起来的草地就是著名的止供寺天葬台。
通过一个小门我们走了进去,在围起来的草地的一边有一个圆形的石台.石台的一边有石头作的沾板. 其它的地方布满了鹅卵石。沾板旁三个人围着肮脏的围裙,活着糌粑面无表情地在砸着一些骨头。旁边的鹰群有些躁动,几个人手持木棍站在周围不时驱赶着试图靠近石台的鹫鹰. 突然我发现其中一块骨头的一端赫然连着一只脚掌。原来这就是天葬,而这个葬礼已近尾声。
我们走得近了些想看个仔细。谁知一锤下去, 飞溅的骨髓便向我们扑来, 好在躲的快, 没有搞个一身一脸, 不过想想飞逃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他们一锤一锤的砸着, 不时放些糌粑, 我们知道这是为了让鹰更喜欢吃, 因为吃得越干净, 表示死者的灵魂升华的越彻底。
很快骨头和着糌巴便被杂烂,围围裙的几个人(也许就是天葬师吧)放下了手中的锤子,四周赶鹰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棍子。鹰群轰然扑过去,片刻间,地上只剩下点点碎削。
鹰群离去了,磨着嘴,躲在一旁慢慢品味钢材的美食。几个围围裙的几个人除下围裙,洗手,洗脸。接过边上几个人(死者家属)递来的纸币,走过一旁休息。坐在一旁手执拨浪鼓念念有词超度亡灵的喇嘛停止了嘴中的呢喃, 放下鼓站起身走进旁边的一个小屋。
我想,这就是天葬了。 鹰们吃完了, 死者的灵魂也升入了天堂。
司机走过来说我们走吧. 我说等等好吗, 我知道下面至少还有一个, 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 我们要了解一个完整的过程.
没等多久一辆拖拉机开了上来, 从上面卸下两包用编织袋包着的东西, 拖着放到了卵石上. 正在滴咕里面是不是尸体时, 天葬开始了。
法师慢慢坐到一旁, 拿起了他的家伙. 在有气无力的鼓声中,开始了超度的经文。
两个天葬师各一手执尖刀一手持钩子, 走向两包东西, 挑开绳子, 割开编织袋, 两具倦缩成婴儿状的尸体赫然暴露在眼前。原来天葬时是要把死者捆成婴儿状的, 怪不得显得那么小.
我略略有点吃惊,没有想象中的庄严的仪式与虔诚的悼告, 甚至没有没有一块洁净的裹尸布, 怎么一个编织袋就把人打发了?
天葬师用钩子把尸体略做伸展, 从背部刷就是一片肉下来, 丢到卵石上. 尸体露出了紫红色的肌肉和发黄的脂纺. 不远处鹰群开始骚动. 几个人手持木棍防范着鹰群靠近. 天葬师继续着,由背部到大腿小腿, 不断把削下来的肉丢到卵石上. 然后就是足,手,肩,头,。。。完整的尸身逐渐变成血腥的肉体,空气中渐渐迷漫了一股腥腥的味道。
这时鹰群的骚动越来越大。终于,当天葬师给尸体翻过身开始剖开死者的腹部时,鹰群突破了堵截,百多只鹰一拥而上扑到尸体上。一时间,争斗声撕咬撕打声不绝于耳。死者的肉身变成了鹫英嘴中的美食. 缝隙中看到死者的内脏被拖出来,很快就被分食的干干净净。
不多时,鹰群渐渐散去, 只剩下两具残缺的骷髅. 几只意犹未尽的鹫鹰拖着头骨, 争食上面残留的一片头皮. 另一旁天葬师开始收拾骨头, 准备和着糌芭把它砸碎, 从而让死者完整地升入天堂。
回来的路上我们不断讨论着天葬的话题。整个仪式未见多么庄严与神圣。观看的时候也未觉冲击与震撼. 天葬师充满职业的漠然,家属也未见其它葬礼上撕心裂肺的哭嚎。他们或默默地工作或静静注视着自己亲人灵魂升入天堂的历程。有的也许只是心中默默的祝福与祈祷。 或许人们对于死亡就应该采取这种超然的态度, 让它不再是生命的大限而只是生命的一个阶段,一个过程。我们面对死亡就好象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的早晨上班前对家人说再见一样坦然。我们会珍惜生命,但不再畏惧死亡.而死亡不再冰冷与阴暗, 我们可充分享受生命中的温暖与光明, 更好地沐浴生命的光辉 。
作者:rover63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