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总是渴望能听到更多的秘密,我的耳朵开始越长越长。我能感觉到在夏河买的那顶毡帽被我的耳朵一点一点顶起。我不得不束紧了绳子,尽管这样让我的耳朵很痛,有时痛得厉害,我只得咬紧嘴唇,不说话,同屋的李榫有一次居然夸我很酷,我苦笑。
我不愿意主动看她,但是又忍不住,不自禁地悄悄斜视,有几次斜视的角度大了点儿,同行的人猜不到我在做什么,不禁开起了我的玩笑——罗织又在放电了!时间一久,我恐惧地发现,我的眼睛越来越斜,渐渐变成一个斜眼。
耳朵又长又尖,眼睛斜视的我,整日活在一种巨大的惶恐之中。夜晚自由活动时,我悄悄避开大家,在安静而黑暗的敦煌街头一个人乱走。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又来到“达记”。
12点多了,铺子门已关了。我在门口踱来踱去,心头一阵茫然。“达记”旁边的铺子挑着一个破旧的布帘“金银加工”,一个穿着看上去很土的蓝西装的女人招呼我:“先生,进来瞧瞧吧。”我失魂落魄地踏进她的小店。店面很小,四周凌乱地摆放着模具,样书,墙上糊着报纸。“我们这儿手工便宜,打副手镯耳环带回去给女朋友,保准讨她喜欢。”女人絮絮叨叨。我随后拿起一副模子,上面竟然不是花纹,而是两个字。费劲辨认了一阵,终于看出来是“永恒”的变体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么,我失笑。但还是顺手把模子递给女人,“就这个吧。”
小时候三天两头生病,大人怕我不好养,给我耳朵上穿了两个洞,当女孩带,也怪,耳洞打好,我也就再没生过病。说不清什么心理,我偷偷地收藏耳环,这连我的女朋友大眼猫也不知道。
边看着打耳环,我顺便问了一句,达记后面的驴棚这时候可以看看么?女人唉呦一声,“我们这儿后院都是连着的,你从我们家后门穿出去不就是?”
我看她打好耳环,付过钱,穿出她家后门,不自禁把毡帽取下,想把耳环戴上。哪知一摸,耳朵一天之内竟长出好多,竟然和面前的驴子一个模样!
我恐惧地想叫,竟发不出声音,再努力,只听到“咴——咴——”的声音传来,竟然是发自我的口中。
达记屋中的灯亮了,老板骂骂咧咧“犟驴子半夜不好好睡觉,打扰老子,”“咿呀——”一声,白天看到的胖老板推开后院的门汲着拖鞋出来,“啊?怎么绊子也没拴好?”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竟然拿着条绳子向我走来,一瞬间我明白了——我竟然变成了一条驴!
作者:susu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