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8，07  纯朴正在退缩

蒙古人总是给人一股子纯朴的感觉，可是，那那提草原铁塔风景区的这家蒙古人纯朴的味道似乎并不浓郁。

早上出发结帐的时候，蒙古人拿来了帐单。只有一个人骑马，却被记成了两个，最小的那个蒙古孩子还在嚷嚷着应该是三个才对；骑马的费用我已经交过了，但是蒙古人坚持说没有。整个帐单上还记载着一些我们根本没有点过的菜，昨天说好的住宿优惠价格又被记载成原始价......

非一郎只好拿出笔来，一项一项地同那个负责收钱的蒙古女孩子核实费用。一家人围过来，脸上几乎全都是一副急切而烦躁的表情，另外一个胖胖的蒙古女孩子在一旁愤愤不平地大声吆喝着我们根本听不懂的蒙语。

怎么会这样？我也渐渐地收起了我的微笑。

整个过程，只有辈分最高的那个蒙古老人脸上依旧保存着昨天慈善的微笑。他拉拉我的小辨，笑呵呵地说：丫头子，丫头子......

难道这一家蒙古人的纯朴，就此终结于这位蒙古老人微笑的脸上吗？看那个刚刚收完钱的蒙古女孩子，看见路上经过的游客站在马路上仅仅是拍摄了一张风景照，就奔过去向他们收费，继而出现了一定的争吵。

我们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这家蒙古人今年承包了铁塔风景区，原以为游人如织，会有可观的旅游收入。可是今年天公不邃人意，阿克苏地区发大水，割断了库车大小龙池通往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的道路。很多游客不可避免地被阻隔在南疆，即使坚持原来的北疆行程，也有很多游客不会象我们这样肯走700多公里的冤枉路。因此游客人数锐减，严重影响了这家蒙古人的收入。

在原本丰厚的利益化为泡影的时候，蒙古人的心态自然失衡。这个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无论如何，做生意也不能如此记账。

我希望明年大小龙池的水会退去，游人顺利地来到巴音布鲁克草原，弥补这家蒙古人今年的损失。也希望明年这家蒙古人大把大把数钱的时候，在笑的十分畅快的时候，在心态终于回复平静的时候，能够抬头看看他们爷爷辈的那个老人脸上始终不变的那种平和的微笑，然后找回自己曾经拥有的平和与纯朴。

越野车经过那那提小镇。去年游历过北疆的阿凉夫妇感慨地说，去年的那那提小镇，只有破旧的老房子、土房子；如今全部都是新楼房了。

我不在乎那那提小镇失去原来的风貌，因为任何一块土地都有生长发展的权利；我说过，旅行者仅仅是过客，没有理由要求目的地亘古不变。我甚至可以不再对小镇上一律的白色面砖忿忿不已，但是我希望无论那那提小镇如何生长，都不要因为发展速度而严重偏离了原本纯朴的方向。人们在奔赴富裕生活的时候，也不要以发展的速度毫不在意地飞快地丢弃了本色。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好东西都有一种特点，那就是永劫不归。

太多的好东西，我们丢掉了以后，才会发现我们永远也不能再找回来。

今天的计划是抵达伊宁，最好可以追赶上伊犁河大桥上的落日。

伊宁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城市，给非一郎的第一印象是：大街上的美女非常多！——想想也便释然：伊宁堪称中亚人种的博物馆，这里先后养育过塞种人、匈奴人、鲜卑人、柔然人、突厥人、蒙古人；如今这里聚居着数十个民族，是哈萨克人主要的聚居区。

顾不上看美女，安顿好行李后马上奔赴伊犁河大桥。越野车一边狂奔我们一边看着西边的太阳。

我们赶上了落日。伊犁河的落日之美是根本用不着文字去描述的：宽广的视野、壮丽的晚霞、通红的太阳、奔流的河水。

在伊犁河大桥上举行婚礼，是伊宁独具特色的一道风景。我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今天大概是个吉日——大桥上正好有几对新人在这里喜结连李。哈萨克新娘们穿着漂亮的婚纱，脸庞在夕阳暖调子的照射下，泛出幸福的红晕。

摄像师记载下来各自的婚礼，非一郎也犹豫着想给他们拍几张照片。

通杀小姐自告奋勇地走过去，道声恭喜之后征询新娘我们是否可以拍照。新娘慷慨地点点头。于是非一郎端起相机好一阵地叽哩咔嚓。然后新娘示意通杀小姐过去同她们一起合影。

最幸福的时刻到来了，非一郎站在盛装的新娘和伴娘中间同她们合影。

返回伊宁的路上，通杀小姐忽然大声惨叫，强烈要求非一郎冲洗出来刚才她的合影之后马上销毁。理由很简单：人家新娘和伴娘化了一整天的妆，自然美丽动人；而通杀小姐觉得自己一路狂奔，脸上黑乎乎的全是尘土，自然惨不忍睹。和在一起一对比自己吃亏太大了。

非一郎狂笑：“原来如此！怪不得人家新娘同意和你合影呢，原来只有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才可以反衬出来人家的美丽动人呀！”

“那人家怎么还愿意和你合影呢？”通杀小姐反问。

“这还不简单吗？”非一郎得意洋洋：“你们没看见吗？刚才那个伴娘比那个新娘漂亮多了。新娘已经结婚了，非密自然没有任何指望了；但是伴娘还待字闺中，准是看上了我非密了！”

众人狂笑。非一郎摇头又晃脑：“你们谁也别拦着我，明个儿我就结婚去！明个儿我就在大桥上做新郎！！”

然后，非一郎冲着伊宁的大马路狂叫：“我要结婚！我要结婚！”

（提示：伊犁河大桥上有不少擦鞋的孩子，他们会在你一丝不苟地拍摄落日的时候，把鞋油强行涂抹在你的皮鞋上，然后要钱。所以建议大家去伊宁看落日的时候——当然了你也可以主要是去看伴娘——最好是穿凉鞋或者布鞋。）

非一郎  2002，08，20于乌鲁木齐  
作者：fylfei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