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野驴
由于我们出发晚了,又连续几天没有按照计划到达预定目的地。我们的时间非常紧了,所以大家有些着急,不理解李师傅为什么车总开的那么慢。当我们推举的小林还没把我们的意思说完,快人快语的李师傅手一挥,说:别说了,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就是希望我开快点,赶赶时间。
我们上路了,路边是荒凉的滩地,以前应是草原,但现在沙化的非常严重。布满了老鼠洞,不时看见胖胖的秃尾老鼠钻进洞里,一只鹰在天上盘旋,俯冲下来,爪子里抓着一只小鼠。李师傅说:这一带有藏羚羊。我们听了都很兴奋,订着窗外。看见远处有几个黑点,近了看,不太象,李师傅说:是野驴。我们鼓动李师傅:追上去。李师傅也兴致勃勃,猛踩油门,车猛向前窜,一路上,我们的车都没这么快过。果然是几头野驴,浑身漆黑,毛色闪闪发亮,发现有人追赶,扬踢狂奔,横穿公路。我们的车打算在公路上拦截,野驴奔跑的姿势非常优美,长长的尾巴甩的飞起来,与身体成一条直线,象几道黑色的闪电从我们眼前划过。我们望着远去的野驴,意犹未尽。这时,李师傅的车越开越慢,停下来,夸张的俏声说:藏羚羊就在前面,你们悄悄的下车。大概有100米的距离,三三两两有几小群藏羚羊,离的很远,看的不真切。上车后,李师傅感叹,藏羚羊少多了,这才多少只呀,就十几头。以前一群都得上百只。
翻越马攸木拉
我们为了赶时间,中午没有停车,谁饿了就在车上随便吃点。李师傅啃着他带的大饼,喝了几口水,就算吃过了。他表现出一些忧虑,车又慢下来。我们问他怎么了,他说前面要翻马攸拉山。这是我们过的最高的山,在拉萨的时候听一些司机说这里大雪封山,司机说到这座山的时候都充满了敬畏。
我们希望能碰到对面的来车,可以问问情况,可是在阿里能碰到车太不容易了,我们走了几天,都没碰到一辆车。李师傅下决心:走,不问了。我们的车盘旋着向上爬。天阴了下来,越往上走风越大,山都呈黑赫色,有班驳的雪迹。李师傅说:已经到了雪线以上了。我们环顾四周,这里不象有生命的迹象,四周都是裸露的岩石和山体。极为寒冷。在山口,有一个巨大的玛尼堆,挂满了彩色的经幡。我们到达山顶了。李师傅对着玛尼堆大声说了一句:区索索!我们追问什么意思,他说;就是菩萨保佑。后来,我们知道凡是藏族司机在过山口时,都会对着玛尼堆唱这句话。
鬼湖拉昂措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远远看见,远处一片水光,一望无际,天水相连。我们从路程上推算,有可能是著名的圣湖:玛旁雍措。我们要求开车过去瞧瞧,李师傅说:不是,走吧,先吃饭。准备去霍尔。我们在一片滩地上行驶,这里在很早以前,可能是水底,因为,我们还能看到一些类似贝壳的东西嵌在地上。天非常阴,狂风大作,车被吹得直幌,开得很慢,我们的视线也就能看到一、两米远,周围的一切都隐没在风沙中了。我们不清楚在哪,也不知道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因为眼前只有漫漫黄沙,耳中除了寂静,就是呼啸的风声。
到了霍尔。是一样的荒凉。几间简陋的土垒的房子,墙上写着饭店,我们掀帘进去,眼睛适应了屋里的昏暗后,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自己糊的炉子,一个高压锅,一个炒菜锅,就是饭店的所有配置了。已经有几个人在了。见我们进来,把桌子让给我们。小云不吃,在车上坐着。我们要了四碗面条。小饭馆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碗不够了,老板显然和那几个人熟识,和他们商量,让我们先吃,他们友好的同意了。问我们哪里来的,去哪。当知道我们是从北京和上海来的后,其中一个人显然是他们中的领导,回忆他在哪年曾经去过上海。我都有些怀疑,我们是从北京、上海那样繁华的现代都市里来的,因为,我们现在真真切切的身在这样一个象世界尽头的角落,北京、上海的生活则象在另一个世界。
吃完饭,我们决定去玛旁雍措。车盘盘旋旋向糊面靠近,天上的云被风吹走了。露出了一角兰色的天空,夕阳的余辉从云层中射出来,金光万丈。一牧羊人赶着一群羊在湖边放牧,兰色的湖水,被周围的雪山包围。站在岸边,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象这里让我体会到,宽广的含义。没有任何东西阻挡自然景色的延伸,湖水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静静的流淌,广袤无垠,周围合抱的群山,博大而遥远,足可以使你相信,她就是世界的尽头。我们历尽艰辛,这样的景色可以补偿我们所有的付出。牧羊人告诉我们这并不是圣湖,而是鬼湖拉昂措。我们庆幸走错了路,看到了如此神奇的景色。
换车胎
我们继续赶路,准备连夜赶到狮泉河。傍晚时分,我们到了神山冈仁波钦脚下的塔钦。这时云开风住,夕阳温柔的抚慰着大地,天空蔚蓝如洗,我们清楚的看到了冈仁波钦被白雪覆盖的山顶,以及她那著名的万字符号。
李师傅感叹我们运气好,本来那样坏的天气,可走到了神山脚下,天却一下子晴了,能看到神山真容。 但是不好的事情却接踵而至,我们的车胎又爆了。小林第一个跳下车,和李师傅一起修车。每次遇到危急,小林总是冲在最前面。我们也都下了车,希望能帮上忙。坏的车胎很快卸下来,但是吊在车底盘上的备胎,由于铁练锈住了,却怎么也卸不下来了。小林、小军和李师傅轮流去撬,可是都不管用,天黑了。高原上刺骨的冷,还好,这个晚上没有风,就更安静了。我们都上了车,穿上所有的衣服,简单吃了点东西,下车接着卸备胎,我和小云只能打下手,给他们打着手电。离我们大约10米的距离有一只狼样的动物,静静的看着我们,不走也不叫。李师傅对我们说:别怕,那是狗,我位子底下有枪。我们听了放心了。
经过5个多小时的努力,夜里12点多,我们终于按好了轮胎。在上路前,我和小云到车后去方便。我们抬头发现,一轮明月停在地平线上,巨大的象车轮,黄澄澄的。我们呆呆的看着,细算正好是4月30日的凌晨、阴历15。抬头看见漫天的繁星,秘密麻麻的,晶亮闪耀,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象是多的掉到了地上。我们从没有看到过这样多的繁星,而且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阻挡。极目所到之处,就是星星,深蓝色天空,衬托的星星非常的亮。我们叫出了小林,小军,他们也陶醉的看着,啧啧称叹。我们觉得看了这漫天的繁星,即使在高原的旷野上受这5个小时冻也是值得的,如果我们的车不坏,我们怎么能看到如此叫人终生难忘的夜色呢。
荒原迷路
我们通过路上的车辄印,和高架电线来确认方向。四周万籁俱寂,偶尔有野兔和藏羚羊惊慌的从车灯前闪过。小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不时找话题,与李师傅闲聊,驱走袭来的阵阵睡意。小林和小军靠在椅背上睡着。我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看着眼前无边的沉重的夜色,竟一点也不困。天上明亮的繁星,和前排李师傅与小云低声的絮语,以及车灯透过玻璃反射进来的微弱的亮光,使这一刻的车厢在寂静、广袤的黑暗中象一个温暖的港湾:安全,惬意。可以使你想起徐徐多多的往事,又可以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充分享受安静与黑夜。
车停了下来。车的颠簸吵不醒小林和小军,然而车的静止却使每个人警醒。对于车的任何微小的故障,我们都象惊弓之鸟。车水箱沸腾了。我们只留下一瓶水,把剩下所有的水都灌进了水箱。10分钟后,又出发了。在夜里2点多,我们到了门土兵站。驻扎的解放军非常的艰苦,这是一个稍大的兵站,因此有些军官可以住在石头盖的房子里。有些小兵站,只有一个帐篷孤零零的立在几十,甚至上百平方公里都没有人烟的高原旷野上。他们的帐篷外大多栓着一只狗,是他们唯一的娱乐。我们是当天最早一批过关的人,门土的军官看出我们是内地来的游客,对我们非常热情,让哨兵升起了炉火,给我们每人的瓶子里都加满了热水。李师傅问军官:女儿河好不好走。军官说:没事了,前两天,我们已经派车去开过了,最近有卡车过来。你应该可以过去。李师傅一听又象小孩似的,欢欣鼓舞。我们告别了门土官兵继续上路。
我们的车在拐上狮泉河的路后,失去了行进的方向。黑暗挡住了我们的视线,使我们看不清一直作为路标的电线杆。路上到处是车辙印,分不清哪是大车哪是小车,哪个是新留的,哪个是旧有的。李师傅下了车,借着车灯爬在地面分辨,不语,上车后又继续开,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到新的小车印记,下去辨认,小林也跟着下去,上来后,沉重的跟我们说:这是我们的,我们又回到刚才的地方了,可能迷路了。李师傅拿了手电,说:你们呆车上。一个人朝远处走了,他想去找路。在这沉沉的黑暗中,如何能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找到印记呢。许久都不见李师傅回来,我们怕他找不到回来的路,开了车灯,站在外面大声呼喊他。远处有微小的手电光向我们闪了几闪。他上来后,仍不语,车慢慢的在开。我们都极为疲倦,何况李师傅。我们建议原地等待天亮。大家或倚或靠,李师傅疲惫的爬在方向盘上。车里冷极了。
夜色渐渐褪去,天边露出了青色。这时,我们都看到远处有几点灯光。大家极力分辨是否是人家。灯光渐渐变化,一个,两个。。是车灯!好几辆车朝我们的方向开过来。此时,坐在前面的小云已是泪流满面。我们兴奋的盯着他们行驶的路线,我们找到路了。李师傅开亮大灯,对面的车发现我们也变换灯光与我们打招呼,互相鸣笛致意。天亮了,我们又可以出发了。发现作为标志的电线杆离我们大约只有50米。
过女儿河
道路依然艰难,大卡车将泥泞的路面压出了深的车辙,夜晚又冻住了,对于小车来说,这种翻浆路,是非常困难的。车只能极慢的速度开,两轮必须压在两边翻起的冻土上,如果掉下去,就拖底了。
慢慢的驶出翻浆路,一条冰冻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水面非常宽。这大概就是女儿河。阿里的河上都没有桥,车要自己开过去。有的小车开到河里走错了路,浯到水里,就只能等路过的车来拖,经常会等一、两天甚至一个星期才会遇到经过的车。有些单独进阿里的小车,到了丰水期,就会在河边驻扎下来,等到有大车经过的时候才敢一起走。我们的车到河边停了下来,李师傅下车,到河边去看情况,冰面已经破出一条路,露出冰盖下清澈的流水。两边的冰盖大约有半米厚。我们看李师傅犹豫,就说:要不我们等等有车来,再过。他想想了说:不用等,过。你们别上车了。小林不解问:您是说我们下去,车可以轻点,吃水浅吗?李师傅笑说:不是,你们才多重呀?我们知道,他是怕车浯到水里,所以让我们从冰上走过去。小林有点象东北人的侠气说:那我们不下车,跟您一起过。凭您的技术,一定能开过去。李师傅嘿嘿乐着,发动了汽车。他非常小心,轰大了油门,沿着路面的车印走。车下水了,象一艘小船,披波斩浪,翻起的水浪齐了车窗。我们屏声静气,只听见窗外溅起的水浪声。
车安全上岸了。我们都很兴奋,李师傅也如释重负说:好了,下面的路就好走了。
太阳出来了,温度渐渐上升,我们开始把身上穿的羽绒服,毛衣一件件脱下来。路两边仍然是莽莽荒原,和不尽的山峦。路似乎总也不到尽头,拐过一个弯,又是一个弯,翻过一坐山,又是一座山。狮泉河似乎是可望不可及,矗立在路的尽头,而这条路是无休止的向前延伸。到了下午两点,我们终于看到在宽广的高原的尽头,有一片城镇的景象。这时,我们已经失去了庆贺的精力,两天一夜的赶路,让我们疲惫不堪。
到了狮泉河,我们找地吃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了个澡。李师傅找地修车去了,据说钢板断了。到了下午4点多,我们又再次上路,向办公错前进。车仍没有完全修好,而且不容易发动,点着了火,很快又熄了。我们不停的推车。李师傅对于我们对车况的担心,一笑置之,让我们相信他会安全的把我们带到目的地。我们准备晚上住到湖边李老板的旅店里,好好休整一下,据说能品尝到味道鲜美的裂腹鱼。 去办公错的路,一马平川,两边是仍被积雪覆盖的连绵的山脉。暮色渐至,天上有各种各样的火烧云,在白雪皑皑的山脚下,有一湾湾不知名的湖泊,这里的天气渐暖,草已经显出了绿色。茸茸的绿草铺满了湖边,蔓延到山脚。我看着迷人的景色,觉得象是奥地利。随着车的颠簸,疲惫,困倦使我神志有些朦胧,到现在为止,有些我印象中的景致,我都分不清是当时我亲眼所见,还是梦中的想象。
当我们的车爬上一座小山时,看到在两山间平坦的旷野上,有一个挺大的院落,里面排列着整齐的房屋,一面国旗在迎风飘扬。山上的雪水汇成的小溪,绕着房舍缓缓流过。两侧巍峨的高山上,白雪在夕阳下闪烁。五彩的晚霞,在山颠变幻着形状。我们猜测这是那里,李师傅在一旁搭腔:别猜了,这是个小学。这壮丽的景色让我久久不能忘记,我留恋的回望那被大山环绕的小学,她享受着隔世的宁静,我当时有个心愿,希望能到那里去做一名教师。
日土县
天黑了,我们的车开到了湖边,绕来绕去,怎么也找不到书上说的湖边李老板的旅馆。已经将近10点了。湖边漆黑一片,分不清道路。我们怕再象早上那样迷路,并且也意识到在阿里赶夜路是危险的,决定去日土县,先住下。我们到了新日土,这里人烟稀少。只有零星的几个房子里露出灯光,我们的到来,引起一片狗吠。在一桩崭新的两层楼前,我们下了车,应该是这不错的饭馆,我们要了几盘饺子。这是几天来,第一次吃饭。老板提醒我们这里到了晚上要熄灯,建议尽快去找住处。我们迅速出来,找到唯一的一家旅馆,敲了半天门,开了后,见里面男男女女不少人,在打牌赌钱,屋里乌烟瘴气,灯光昏暗。他们似乎并不太热心做生意,半天才有个女的站起来,接待我们。我们没有象往常直接入住,而是要求看看房间。她带着我们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非常低矮破旧的房屋前,门上还上了锁,她看了半天,竟然打不开。本来,我们就有些疑虑,这样就更深了。我和小云坚决不住。我们又在城里转。这时有人指点,这里还有个住宿的地方,但还不对外营业,我们可以去试是。这是一座四层楼,是这最好的建筑。但是,所有的窗户都黑着灯。门房里没有人。我们站在院子里一起喊:有人吗?这时看到一间房子里灯光一闪,随即又灭了。我们确定有人,就上去敲门。半天,才有个年轻女孩出来,看着我们冷冷问干什么,我们说明来意,她把我们带进去。一间屋子里,拉着幔帐,点着两跟蜡烛。我纳闷,有灯怎么不用。还有个女孩在屋里,我们要求看看房间,他们似乎没听懂,不理我们,这时听见床上有人说话,是个男的。意思叫他们带我们去看房。我们面面相觑,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把我们带到四层楼一间房,屋理有浓重的气味,床上和桌上落满了灰尘,象是许久没人住过,玻璃碎了,风呼呼惯近来。我们要求换间房,她淡淡说:都一样,站着不动。并且说,只能我和小云住这间,小林和小军住二楼,我们诧异这样安排。决定不住了。
我们觉得这个县城充满了诡异,还是认为到吃饭的餐馆去借宿一晚较妥。刚进饭馆,灯突然灭了。全城一片漆黑。老板似乎已经准备我们会到他这里住宿,欣然同意,但每个人需付10元。我们几个人摸黑在饭馆的地板上铺了睡袋,很快就睡着了。4月29日一早从帕羊出发,到30日晚上,我们住在日土县,整整走了40个小时,约1000公里。
作者:rom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