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记行-买买提
接下来该说说前文中提到的买买提了。
初进他的店是被满墙各式各样、造型别致的民族乐器吸引,因贴墙还装有镜子,小小的屋子更加显得玲琅满目。见店主正在与别的维族客人说话,我们便自顾地抬头欣赏这些美丽的工艺品。
那客人走后,店主转向我们,这是位面庞清秀的年轻人,和善可爱的外表让人愿意亲近,他很高兴我们对他的琴感兴趣,用简单的汉语向我们介绍,在这里我们初次听到了“热瓦甫”、“胡氏特儿”、“都特儿”这些奇怪有趣的乐器名称,他颇为自豪地说他们家是做琴的,这些琴都出自他的手。仔细看着琴身上用黑白两色镶拼的精美图案,心想做一个琴一定要花很长的时间和精力。
忍不住向他提了个小小要求,请他为我们弹上一支曲子,他爽快地抓起一只小肚长颈的热瓦甫弹了起来,美妙的弦音从他的指间流淌开来,清脆欢快的节奏不经意地把我们带到一个载歌载舞的音乐殿堂。我们都听得有些发呆,忘记了照相,经阿川的点醒才想起来,眼前是个艺术家呀!
我问他一个中等大小的热瓦甫多少钱,他说要220元。在一念之间我有过买一把琴的念头,可是转念又一想这玩意儿不能邮寄,只能从喀什一直拿到大连,可够费事的,再说我和阿川的音乐细胞也不多,即使拿回家也只能当摆设,所以只好将那个买琴的念头压了下去。
恋恋不舍地与他道“霍什”,走出了这个可爱的小店,他微笑着用目光送我们。
喀什到乌鲁木齐的硬卧车票很难买到,我们决定先到阿克苏看看,那也有直达乌鲁木齐的车。去阿克苏的车是当天晚上12点的,虽然坐夜车比较累,可是有坐位,不会象来时那么辛苦了。这是我们在喀什的最后一天,再过十几个小时我们将与喀什说再见了,多想让这一天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我和阿川总在想着那把能弹出天音的琴,在这最后的时刻,我们终于下定决心——将它收为己有。
于是带着上次拍的照片我们再次来到这个让人流连的小店。我们掏出相片给店主,他的表情有些困惑,不知我们的意图是什么,我们说这是送给他的,他张大了嘴,手在工作围裙上使劲搓,然后双手接过了我们的照片,他那喜出望外的表情真是让我们高兴。我们说想买把热瓦甫,他便为我们认真地挑选,还为我们校好了音,这次不用我们请他,他主动地为我们又弹了一曲,听他弹琴真的是一种享受,恨不能再待上两个月跟他学琴。
当我们付钱给他时,他没有伸手接,嘴上却说“对不起。”
我们听糊涂了,不知他为什么“对不起”
他用不流利的汉语说“我们,朋友,嗯?”
“当然是!”我们还是不解。
“收钱。。。”边说他边伸手按住胸口“对不起。”
。。。。。。
对我们汉族人来说,卖货收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使对朋友也不能说分文不取。可是眼前这位视我们为朋友的维族年轻人,卖给我们这么精美的琴,竟然对收我们的钱心存不安!!!
我实在没法形容当时我内心的触动,的确,我们之间这种质朴如水的友情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对不起”这三个字道出了我们这位维族朋友人格的高尚,他那真挚的语言,腼腆的神情深深地烙印在记忆的像册中。
现在这把琴竖在我的书桌上,一抬眼便能和他对视,那些在喀什的鲜活记忆便在这种默默的对视中闪现开来。
作者:eag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