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渴望着出发,向着未知的远方。我一遍遍地问自己。
每天,坐车穿越这个充满现代气息也充满灰尘气息有鸟语更有人声车声飞机轰鸣声有绿树更多的是钢筋混凝土建筑的城市,在拥挤的车内,望着车外行色匆忙的人,还有那些不相干的建筑或道路,心中是一种漠然。无论花开花落,无论春夏秋冬,生活总在继续。而我们依然,来来去去的,在城市游荡。我们的生活,不仅总在继续,甚至可以满足地说,生活是多么地丰富多彩。
我们也曾欢笑,我们也曾歌唱,我们也曾流泪,我们也曾心痛。生活让我们知道,什么叫做平凡,什么叫做琐碎,什么叫做喜悦,什么叫做伤悲,什么叫做无奈。
但我们可能快要忘了,什么,叫做感动。又是什么,叫做激情满怀。
我也带我年幼的儿子去公园。陪他坐小火车,陪他看花看树看山看水,陪他追逐蝴蝶。在儿子清脆透明的笑声里,我感到一种纯粹的快乐。我跟他一起跑,一起笑个不停。有时当他熟睡的时候,我看着他那张可爱的小脸,我会想:我的孩子,是你让我感受到一种简单而真实的快乐。我喜欢这样单纯的快乐。
但在成人的世界里,我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感觉。也笑,但也许是带着面具的笑。那是大家都熟悉且默认了的,所以谁也不会来戮穿谁。更多的时候,严肃而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匆匆赶路的步伐,让我们来不及停留来不及感受。许多的表情也是多余。
我们习惯了不带感情地生活。失去了感受生活的能力,不再有激情四溢。大概这就是庸常的人生吧。我们对自己说。
那一年我才十七岁。还在乡下。有一次一个骑自行车去三十多公里外的县城,下午往回赶。没想到路上车胎破了,打了几次气都没用,推着车走了好一段才见到一个路边的修车档。那时已是黄昏,离家还有十多公里的山路。我身上没有一分钱,当时急得哭了起来。修车的是个老人,他帮我修了车,还留我在他家住了一晚。十多年过去了,我离开了家,走了很多地方,但那个老人和他的修车档,始终留在我的记忆里。
这件事,在我写下“感动”一词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样的感动,好象许久不曾有过了。
这一颗心,真的不再为任何事情而打动了吗?是再没有什么让人感动的事情发生,还是心灵染了尘,变得麻木不仁了呢?若心灵染了尘,是否还可以将它擦拭,是否还可以让它一如从前般透亮呢?
我独自一人出门旅游不止一次了。在陌生的地方,背着我的行囊,寻找住处,确定旅游的路线,寻找交通工具。一个人在海边,在山间,在乡间路上,在陌生的街头,我走着,我看着,我想着,或者什么也不想。
那次在北海,一个人上了涠洲岛。我忘了那是岛上的一个什么景点,我独自由山上下去,到海边。我走了几十分钟,没有遇到一个人,偶尔见到几只小山羊。在那个岛上我看见了许多的仙人掌,以前总以为仙人掌只是沙漠中的植物,对那句歌词“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中何以将仙人掌与其它联系起来,感到不解。那时我一下就明白了。
海风吹来,凉爽怡人,我坐在一个山间的小亭子上休息的时候,非常渴望能与人分享那种自然给我的愉悦感。我拿出手机,与一个朋友通了电话。在深圳,在珠海,都见过海,但很少有独自在海边的时候。后来我下到海边,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凭海风拂面,听涛声阵阵,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若不是要赶当天由岛上返回的轮渡,觉得可以在那儿一直坐着,坐到天黑。
虽然没在岛上一直坐下去,却在银滩公园的白色沙滩上一直呆到夕阳西下,看到太阳怎样收尽它最后一抹光辉,看到海上的船儿渐成了黑色剪影,看到水天渐渐一色,我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只是专心地看着眼前的大海一点点地在变幻。初时身边还有人问要不要照相,有人问要不要去吃饭,还有两个人在玩沙滩足球,到后来渐渐海边空无一人。我将自己坐进愈来愈浓的黑暗中,终于起身去一旁的海滩公园去看8点半才开始的大型喷泉。
还是在广西,在中越边境的德天瀑布,那天的感受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记起。虽然那一次我没有写旅行日记,回来后也没有写游记。独自一人从大新租车,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翻山越岭,一路风光颇有桂林山水的韵味。到达目的地德天瀑布的时候,虽然老远就望到了瀑布,也听到了瀑布声,但我并没有特别的激动。那时在是少水期,德天瀑布并没有想象中的壮观,虽然它被称作最大的跨国瀑布。
任何时候,道听途说或凭空想象总是不那么切合实际的。也许是因为我带着想象来“按图索骥”,总会有些失望吧。但当我一人坐在归春河上的竹筏上,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听着似永不停歇的瀑布声,脸上被瀑布飞溅的水花打湿,我知道自己很满足。因为自然给了我一种真实的感受,我说不出那种感受。但我知道内心很宁静,在自然中我感到宁静,不再象很多时候那么焦躁不安。
在云南的时候,我也始终是独自一人。有个晚上,在丽江的四方街,我钻进了一家音像店。卖CD的是个小伙子,一看即知他不是当地人。因为在街口那些连着的很多音像店我都去过了,许多人卖碟却不怎么懂碟。这个人不一样。去时他正放着一张英文碟。我一听即被吸引住了,就在那儿听着。连放几首都很喜欢。后来他再换一张,我就站那儿听着,有些不想走了。
在看碟的时候,他说你可以试听的,不要也没关系。这也跟别人不一样。在广州也不可能先试听再决定是否买。唯一的一次是在阳朔的一家店也是这样,那次我在那儿呆了一个上午,选了十来张碟带回去。他告诉我他是从桂林来的,他们的总店在阳朔。那个晚上我在那儿听了两个多小时音乐,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快12点才拿着几张碟慢慢地走回我住的小客栈。
从丽江回广州时在大理呆了一晚。那晚到大理古城时已是晚上9点多钟了,一个人背着大大的行囊,走过洋人街,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家酒吧兼客栈住下。然后出去找吃的。在那家小吃店只有我一个客人,正吃着呢,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越刮越大,刮得门框和别的什么东西哗啦啦直响。这还不算,突然间一片黑暗,原来没了电。店主点上蜡烛,可不一会儿就被吹灭了。关了门也不行,蜡烛在风中象大海上漂摇的小舟。我快快地吃完了出来,外面的大风让人觉得格外的冷。我拉紧风衣往客栈走。
一出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所打动。
由于停电,城市一片黑暗,更让觉得夜的黑,而天上,月儿很亮,还有星,天却依然是黑的,是那种乌漆漆的黑,黑的天,白的月,对照分明,那星与月,象是由哪儿拿来贴在黑沉沉的天空之中,让我有种不真实之感。不象在广州时夜间,天空从来没有过这般纯粹的黑,月也没有如此纯粹的明。也曾在山间露营,看见又大又亮的满天星,但却没有大理那么黑沉沉的夜与明晃晃的月。就是那夜的黑的天与明的月,让我的内心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憾。
每次我独自出门,总有陌生人问我:你怎么一个人啊?有时是在吃饭的地方,有时是在所包租的车上,有时走在街上,就有男子对我吹口哨。在海边的沙滩上,有陌生的男子请我坐下来闲聊一会。我为什么一个人?我也问自己。喜欢安静?喜欢自由自在?喜欢独来独往?我自己也答不出来。
也有孤寂,也有担忧。但我知道,当我独自一人,身处陌生之地,接触陌生的人,我的心灵,随着我的脚步,在行走,在感受,它活了起来。感受风花雪月,感受宁静和谐,感受平凡,也感受神奇,体验艰辛,也品味震荡的激情。
在高原,在草地,在雪山,在森林,在沙漠,在海边,当日出日落,当雪花纷飞,当大雨倾盆,当艳阳高照,当天空阴郁,当黄沙满天,面对自然,我时常会有一种陶醉或者激动之情。也许自然并不总是特别美丽的,有时会带上了人为的痕迹,有时也会让人失望,但我仍时时对自然充满感激之情。去年八月,我去内蒙的时候,没有赶上最好的季节,当地的朋友都说若换一个季节去会是怎样的色彩绚烂。当时我笑笑不置可否,但我的内心在说,我一点也后悔。
我相信,自然即美。四时皆有四时之美。
自然之美,美得让人心碎,美得让人心醉。
我行走,我感受了,我知道了,我的心,还可以沉醉,还可以感动,还可以充满激情。
那么,我要继续,让心灵去旅行。
作者:win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