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城市之西安
序:我想人是有根的,长在脚底下,轻轻的触动它,就会有细小的疼痛。
西安印象
我去西安的时候非常非常的年轻,尽管我现在也很年轻,但是在那样一个浮燥不安的年纪踏进那样一座城市,是会心慌的。
和很多画家小朋友半夜到的西安,一下车就看见巨大的城墙了,我们的眼睛在黑夜中发光,呼吸跟着凝重起来,拖着浩浩荡荡的画箱,可以听见脚步声在啪嗒,啪嗒的回响。
我记不清那些画家小朋友的模样了,据说对时间没有概念的人可以一直新鲜的活着。
只记得西安的出租车异常的便宜,每次出门都是若长的一个车队,后来听说克林顿开着他的大奔也去了那儿,其实到西安不坐TAXT是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西安长的很有规矩,四四方方,不会迷路的,每次我都以鼓楼做为中心认路,走的多了,就发现鼓楼边上的冰棍非常的好吃,长的也很朴实,楞头楞脑的一根抓在手里,走一段路就吃完了,又走回去,总是要来来往往好几趟。
有人交代我说一定要吃羊肉泡膜,其实我是不喜欢它的,碎碎的一碗飘荡在那里,没有灵魂的表情,倒不如熏肉饼子,外秀而惠中。
去爬了几次城楼,太阳很毒,阳光洒在脸上都是白色的,趴在城楼上看城里城外的人进进出出,心里是矛盾的,不知是进是退,身在何处。
经常可以在白天的街上遇见骡车经过,上面坐了很地道的陕西的老农,很典型的罗中立的《父亲》,他们也很守交通规则,红灯一亮,那骡子就停了下来,大大的眼睛眨巴着,我们就围上去拍照,它也不害羞,很配合的做着SHOW。
在城市长大的孩子是不知道很多东西的,和老农聊了会,我问他骡子倒底算是什么东西。他特可乐的说,它爸爸是马,妈妈是驴。好象陕西人很喜欢这种动物,在西安有个很大的服装市场就叫“骡马市”据说那里有好些出口转内销的东西,可爱的紧。
都要例行公事的去兵马佣,我们也不例外。
在进门的时候被人当作了日本人,硬要我们买国际游客的票才让进,那一次是很愉快的,也不知是谁急了,喊了一嗓子:他妈的,买票的大笑成一团,放了进去。
兵马佣的脸每一张都是不一样的,千百年的洗刷,却依然很性感,嘴线很有楞角。
在一号坑的边上,我看见了一个跪佣,屈着双膝,很累的蹲在那里。眼睛向上微微的挑,他活着的时候一定很不快乐,我想。我看着他很久,他的眼睛就象要流出泪来,后来我一直回想他弯曲的膝盖,他活着时候一定是爱过怎样的一个女子的,却得不到她,都做了殉葬品,她应该也在某一个地方相对的跪着,跪了好几千年。
古人的爱情多半是无奈的,去了华清池看杨美人当年洗澡的地方,偌大一个林子,埋藏着那场宏伟而无奈的故事。
西安的白天有些张扬,摆足了帝皇将相的豪气,抬头看天,可以看见始皇帝巨大的背影高高的挂着,尘土飞扬。
还是喜欢西安的晚上,烤肉的炭火点起,就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那些长袖善舞,低眉顺眼的美人就缥缈而来,结满了透明的惆怅。
有人买了些叫“埙”的东西胡乱的吹,总是很低沉的声音,伴着满天的星斗,隔开几个世纪,声音是莫名的慌张。
由西安往上去,是延安和安塞。
到后来颜色是大片大片的焦黄,绿色几乎没有了,让人晕眩的风沙迎面而来。
在延安终于安静的画了很多画,爬上很高的山去画,一天不下来,水喝完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放羊的孩子,他有很热情的眼睛。到人家家里吃了很多膜和水,后来不好意思了,在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块在西安买的电子表,会大声叫唤的那种。他很高兴说要送我一头羊还问我那天还来喝水。我说不来了,羊你帮我养着吧。
天黑的时候他送我们下山,走出去很远回头看时他还在那里,变成一个小黑点和一圈小白点,那是他的羊,里面还有一只是我的。
安塞就更小了,人们在太阳下兜售剪纸和腰鼓,我很怕吵,威胁说谁要是买了我就要去虎口飞黄,于是在安塞的日子是寂静的。
不能再往上走了,画家小朋友的脸都是土灰色的,和兵马佣很象,回家的路上就一直惦记小黑子飞黄的地方,一步一回头。
漫长的归途,江南水乡的声音在心底荡漾,直到下车,看见了江南的雨了,脚底的根慢慢的滋长起来,那种干涸的感觉才消失。
心里有什么东西飘飘荡荡般落在了地上,绿绿的快乐。
作者:spring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