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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开喀什 水的初体验
由于技术上的原因,北线科考队比南线推迟一天离开喀什。
出发当天(1日),早早起床,正待洗漱,却发现房间里既没水也没电。(事后得知,当天喀什市的供电系统发生了故障,全市停水停电)。无奈之下,也只有"垢面朝天走上东征路"了。
垢面朝天只是颜面上的问题,饭还是要吃饱的--当天的早餐可谓丰盛,尤其是粥,既稠,还有种说不出的鲜味。大快朵颐之后,众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全市停水,煮粥的水从何而来?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有人发现,饭店的鱼缸空了。
或许是有人在刻意的安排,在走上征程的第一天,北线科考队的队员们就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水与人类的关系,而这也恰恰是本次活动的主题。
阿克苏到喀什的距离大约是500公里。听起来,这是一端长途的旅程,但在新疆,500公里只是"迈迈腿"而已。314国道车少路平,大多数时间我们的车队都以120公里以上的时速飞奔。一路上的景色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苍莽又寂寥"的感觉,绵绵的高山,茫茫的戈壁,剩下的就是一路陪伴我们的南疆铁路了。偶尔也会有一些树木,可能是因为时近晚秋,树叶已经开始发黄,在一片黄土之中,这黄色依然抢人眼目,因为那是一种生命存在的象征。
行程中,"盆地"的感觉非常明显,左高右低,地势徐徐下降。盆地中静卧着著名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在大漠的那一边,我的同事们正在茫茫沙海中艰难的前行。
2)寻找塔河源头
在新疆,塔里木河的地位举足轻重。千百年来,正是这条世界第二大内陆河在塔里木盆地的北侧冲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绿洲、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的文明。它走过的路,被人们称作"绿色走廊",如今正湮没于黄沙之中的楼兰也曾经身处走廊之中。
今天,北线科考队把目光投向了塔里木河的源头--位于阿克苏地区阿拉尔市的肖家几,在这里,塔里木河的三大支流阿克苏河、和田河、叶尔羌河走到了一起。
去源头的路异常艰辛,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土道上颠来颠去,一路卷起的灰尘久久不散,令后车的能见度有时还不到1米。不过,这到让喜欢越野感觉的司机们大呼过瘾。
由于历史上多次泛滥成灾,塔里木河被人们称作"无缰的野马"--而我们今天看到的这匹"野马"却与众不同:阳光下,它静静地躺在沙洲之上,如果不是我们的到来,几片树叶的落地声就是这里最大的音响。河道很宽,水却显得很少,尽管时处枯水期,但眼前的情景依旧让你很难想象,在上个世纪的中叶曾经有人建议让轮船在此航行。四周的景色可谓美仑美幻,湛蓝的天空,金黄的树叶,每按动一次快门,就是一张精彩的画面。
3)龟兹之旅
读"龟兹"两个字时可不要信口开河,它的正确发音是"秋磁"。在古代,龟兹是丝绸之路北道上的要冲,举世闻名的龟兹文化就产生于此。结束了在阿克苏的行程之后,北线科考队踏上了"龟兹之旅",不过,今天龟兹的名字已经变成了库车。
一到库车,我就再次感受到维吾尔族朋友的热情好客。在库车老城区停车拍摄时,一位抱着一摞烤馕的维族老太太恰巧走到车窗前,把一块还有热乎气的烤馕递了过来,"送给你"--那是我吃到过最香的馕。
历史上,龟兹曾经是中西文化荟萃之地,尤其是佛教,更是盛极一时,唐代高僧玄奘西行取经时曾在此居住了两个月。这些曾经的灿烂使"龟兹之旅"更是一次"文化之旅":走克孜尔千佛洞,访苏巴什古城遗址;在百尺绝壁之上瞻仰精美的壁画,在断壁残垣之间惋惜失落的文明。库车也有精彩的自然奇观,天山大峡谷中,绵延几公里的红色山体令你不得不惊叹于造化的鬼斧神工。据随行的专家介绍,这是造山时炎热气候留下的印记。
无论是人工的妙手还是自然的奇观,你总能找到水的影子。站在克孜尔千佛洞,眼前有木扎特河缓缓流过;苏巴什古城遗址中"苏巴什"三个字,翻译成汉语正是"水头"的意思;时而浮出地表时而隐身地下的涓涓溪流,则为天山大峡谷带来了勃勃生机。
水也曾给这里的人们带来灾难,尤其是夏季,这里经常洪水泛滥。不过这种情况即将发生改变,因为用不了多久,一座新水库将出现在这里的群山之中。
4)车陷草湖
在轮台进行了一天半的休整之后,今天,北线科考队兵分两路,一路前去寻找西域都护府遗址,记者跟随的另一组则再访草湖,这次是轮台县的草湖乡。
临行前,陪同我们的轮台县委宣传部江部长就贴出了"安民告示":路不好走。不过我们的司机王岩剧务到是充满信心,没问题。在科考队,王剧务人缘最好,大家都喜欢和他开玩笑,并且亲切地叫他"黄师傅"。黄师傅车技不错,只是运气差些,科考队几次上坎儿下沟进泥潭的事儿全让他赶上了。
这次也没能例外:在一个松软的土堆上,车拖底了。此时前车已经走远,我们只得开展自救。不知是工具不顺手还是方法不得力,3个人折腾了40多分钟,还是一无所获。望着四下无边无际的土丘,我们才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
正一筹莫展,一辆大客车从远出驶来。车停了,几位维族老乡来到我们的车边,问清情况后,他们拿出铁锹就是一通忙活。最后,十几个人一起用力,把车推出了泥坑。
为了感谢老乡们无私的援助,我们特意捎上了两位维族乘客,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和一位漂亮的姑娘。经过一番连比划带猜的交流,姑娘告诉我们,她叫吐苏古丽,是位舞蹈教师,明天她的妹妹结婚,她是回家参加婚礼的。老爷子的兴趣则始终在指路上,几乎不理我们的话茬。正说着,另一位剧务蔡毅开车回来找我们。大家一致决定:让老爷子坐上蔡剧务的车前面指路,古丽留下。此后,黄师傅把车开得稳稳当当,一路哼哼着"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把古丽一直送到家门口。
邂逅古丽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好运,当天,我们的车又3次陷入"土阵"。其中有一次,两辆车同时陷了进去。那里的土质既干燥又疏松,一脚下去,土就漫过脚踝,让人难以立足。落难之时也就顾不了许多,所幸附近有片棉花地,靠从那里借来的铁锹和钢索,大家连挖带推,花了两个多小时才逃出"土阵"。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变成了"土人"。
无巧不成书的是,在我们挥锹挖土的同时,寻找西域都护府遗址的那路人马也掉进了泥巴阵,据说他们是靠两辆拖拉机才得以脱身的--也好,大家半斤八两。
临睡前想起了陆游的诗:"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也跟着口占了一句:"车陷草湖不能开,只好挥锹挖轮胎"。只是陆游诗中的轮台和今天的轮台不是一个地方。
5) 深入沙漠
从喀什出发后,北线科考队一直循着塔里木河冲刷出的绿洲行进。昨天,我们却剑锋一转,沿沙漠公路直插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腹地--塔中。
刚刚驶离轮台县城10多公里,记者就在道边的路标上看到了"沙漠公路"的字样。然而在此后100多公里的行程中,我们却鲜见沙漠景色,路两旁时而是长满红柳的盐碱滩,时而是沙化严重的荒原,时而又是大片的胡杨林。
大约行进了80公里时,车队来到塔里木河大桥。在这里,我们与南线科考队的一哨人马不期而遇,这其中包括我的同事安东。由于各自都要忙着赶路,所以双方也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别过。
又走了20多公里,科考队在路边的一块界碑旁停下,界碑上写着"沙漠公路零公里处"--这才是真正沙漠公路的起点。目前,这条公路一直可以到达沙漠另一面的民丰县,全长523公里,是世界上最长的等级沙漠公路。
接下去便是真正的大漠风光。以一个游客的眼光,那连绵起伏的座座沙丘、无边无际的茫茫沙海显然是一道壮观又新奇的风景;可几天里满目垂死的胡杨、干涸的土地,加上那条不再如野马般奔腾的塔里木河,却让我对眼前的景致有了一分不安:没有了水,这看上去很美的风景又将吞噬多少人类的家园呢?要知道,这"进去出不来"的塔克拉玛干还有一个名字--曾经有过的家园。
不过今天,这曾经的家园又有了新的生机。在大漠中行驶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塔中。在这里,石油工人们打出了油井,种上了红柳,安下了家。当晚,在沙漠腹地,我们与石油工人们吃住在一起,久违了的土豆烧排骨让科考队的男女老少抱着饭盆一阵猛刨。还有一个巧合,我们的住处恰恰是当年塔里木油田的第一眼油井所在地。
6)再见楼兰
或许是天意弄人,掀开楼兰神秘面纱的竟只是一把普通的铁锨。1900年3月,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来到罗布泊,找寻传说中的文明。一天,他们的铁锨丢在了前晚的宿营地。同行的向导在找回铁锨的同时还拣回几件木雕残片,这残片让斯文.赫定看到了失落的文明。1901年3月,斯文.赫定重回罗布泊,并在这里发现了一座被风沙掩埋的古城--楼兰。
楼兰的神秘首先在于它的遥不可及,从库尔勒到楼兰的距离只有500多公里,可这段路途我们却整整走了两天。途中既有莽莽戈壁,也有干涸的湖床。没有路标,我们的参照物只是前人轧出的车辙。黑夜里一个闪失,你就有可能迷失于旷野之中。最后的18公里更是难于上青天,靠着沙漠车的拖拖拉拉,我们的汽车才跌跌撞撞地爬到了目的地。
见到楼兰之时正逢夕阳西下,柔和的光线为那世界闻名的佛塔和三间半土房添了几分暖色。站在这里,你能感受到的只有平和与宁静,那再简单不过的几处遗迹甚至让你觉得辜负了来时旅途的艰辛。
对于楼兰的废弃与消亡,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有不同的看法,是丝绸之路的改道,水资源的匮乏,还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或者瘟疫?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在公元3世纪,一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似乎在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这也是楼兰神秘的另一面。
应当说我们的到来为楼兰带来了空前的生机,这沉睡千年的古城也破例同时接待了100多位客人。对于大多数客人而言,能有这样的机会无疑是一生中的骄傲。因此,大家也就无所谓在寒夜里大地当床,在灰尘中草草一餐。在楼兰遗址纪念碑旁,南北两线的科考队员们把沿途采集到河水撒向了干涸的土地。水会重新流回这曾经的绿洲吗?但愿会有那么一天。
离开楼兰的头一个晚上,恰好赶上狮子星座流星雨,可惜库尔勒的夜空如同北京一般的灯繁星稀。这时候,每个人都想起了楼兰,想起了属于楼兰的那一片星光灿烂的宁静天空。
再见楼兰,感谢你给了我们一次难忘的经历;再见楼兰,原谅我们一度打扰了你的宁静。
作者:jfo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