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得太久的东西,最好不要得到。
在想象中,它常常是好的,其实并不如此。
我自以为参禅,从此逍遥人世,笑看红尘——真是高估了自己。
事实上乘上“飞天快客”离开敦煌的时候我依旧惶惑不安,而且这种惶惑就像已经糟透了的木头,表面看起来还那么不动声色,其实内里早就如同破败的棉絮,只待风一吹,就四散开来再也不可收拾。
大眼猫发电报过来,说马上要见我,而且一刻不停,即刻前来,有要事相告。哥们们抢夺着电报嘲笑我,“你小子看不出还挺有魅力么,三日不见如三秋啊!”我嘿嘿不停。以前也没觉得这么“缠绵”有什么好,只觉的牵绊累人,女人罗嗦起来让人的耐心要经受很大的考验——不过此刻心情颇有不同,套用句俗话“浪子回头”么。
回了封电报,约在嘉峪关吧,我说。
飞天快客速度不慢,不过我一路上似乎有点晕车,踏下大巴,应岩说我脸色瞧着不对——我一向自诩体壮如熊,不过也许行程太过于漫长而累人,加上胃痛如绞,不免体力打了几分折扣。
嘉峪关已经设市,匆匆游览了一下关隘,的确雄关如铁,不过为着臭皮囊的拖累,匆匆离开奔下一个景点而去。
悬壁长城颇有名气,但是我们到达之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关外少见的大雨。
本来就如天梯搬难爬的长城在雨中更是滑脚,我压抑着疲倦尽力上爬。那顶毡帽题我挡去不少雨丝。
我爬着爬着听见山顶有人高呼“罗织”!举目张望,只见大眼猫小小的身影在山顶晃动——好家伙,捷足先登么,呵呵。
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当然更要逞一下英雄——我的胃疼疲惫好似不翼而飞,简直是健步如飞起来。
飞崖走壁如履平地,峰顶和大眼猫同时出现在面前。
我笑嘻嘻张开双臂:“慰劳一下,给个拥抱吧?”
大眼猫投入我的怀中,良久抬起头来,但不看我的眼睛:“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我软玉温香在怀,轻飘飘地,“怎么?”
“我考取了奖学金,马上就要出国去——我父亲说你没正当职业跟着你没前途的,但是你总要信我,等我三年。”
呵呵,我摇头,本来她说等我三年,转眼就变成了我等她——女人变卦起来的确快阿。不过我一个爷们儿,还和她计较这些不成?
吻她的前额一下,“好,等你。”
嘉峪关成了作别的关卡,依依惜别,执手泪眼相看——应岩突然在一边大哭起来,我两诧异万分,:“你哭什么?”应岩摇头摆脑装起了斯文:“送情人直送到丹阳路,你也哭,我也哭,赶脚的也来哭。赶脚的,你哭的是何故?道是:‘去的不肯去,哭的只管哭,你两下里调情也,我的驴儿受了苦。’”应岩拖着嗓子尖尖道:“我的驴儿受了苦———”大眼猫跑过去追着他打,我嘻嘻笑着瞧热闹。
忽然好像人世间很温暖似的。
作者:susu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