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良久,我在炎热的玉门关外竟然逐渐的心平气和起来。
不论我是人是驴,是什么都不重要,只求心之所安。
以前偶尔舞文弄墨写两封情书骗骗小姑娘,落款总是“眉间尺”,不外要表现自己心胸宽广无所羁怀,眉头松心态闲。说了半天是做给人看的,其实内心实在是惶惶,远没有我做出来的那副浪荡悠闲模样。男人也是需要安全感的。要是谁许给我一个不变的微笑,我愿把我孩子般的天真忠诚男人的热血热情朋友的关怀理解一切一切美好的东西毫无保留地献给她——说到底,男人们其实要的很简单,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合适的伴侣。
我在玉门关外胡乱兜着圈子。元鼎六年增设张掖、敦煌两郡,同时建玉门关和阳关。玉门关和阳关成为西汉王朝设在河西走廊西部的重要关隘——当年这里驼队不断,往来商客频繁,也是鼎盛一时啊,如今只剩一个黄土堆在那里——我摇摇头,以后我最好少发这种无聊的感慨,有空踏实点儿讨个媳妇,生一群孩子——结婚生子不一定都很快乐,但是在人群中看上去会不那么扎眼。时间久了,彼此多少会有点儿感情吧?我也会努力工作给爸妈换套大点儿的房子——事实上生活就是生活,并不是做神仙。
晃悠一阵,感到口渴,我踏着麋鹿的脚印走近湖泊试图喝点儿水。
水很浅,但是很清澈。
摇曳的芦苇倒印在镜面似的湖上。我低头,一瞬间愣住了——湖面明镜一般把我的头脸照得清清楚楚——我哪里是头驴子?我那蓬乱如野草的头发和黑一道白一道脏兮兮的脸孔——我摸摸耳朵,它们很正常,不痛不痒。我疑惑起来,是耶?非耶?古人梦蝶,我难道也在做梦?
有汽车驶过,我招手搭了顺风车——问司机借了手机打给陆岷,他在那边怪叫:“一大早你一个人哪里去了!我们四下找不到你,现在在西千佛洞烤羊腿,你再不来可别怪没你的份了!”我失笑。
西千佛洞距此不远,约摸四十分钟后司机叫醒还在打盹的我,“到了。”
西千佛洞是莫高窟的姐妹窟——不过世人多闻莫高窟,西千佛洞少为人知因此也得保清闲。古树参天,阴翳蔽日,看门的居然不在。
我拾级而下,远远看见一群人在大树荫下搓麻将——呵呵,这可是国技阿,不过我天生愚笨,从小被嗜好此术的诸多堂姐妹耳熏目染而毫无进展,被骂为朽木不可啄也,至今分不清梅花二张。
我们在敦煌雇的司机也在其中,远远看见我招呼到:“我在这儿和管理员打麻将,他们都在里面的河道上拾柴呢,你快去,一会儿就开烤了。”
我快步跑去,肖明老远见我来,作了个“快!”的手势给于诚,两个人把一箱果啤藏起来——奶奶的,知道我这酒鬼一至西凉果啤就要寿终正寝,动作到是挺快的,呵呵。
夕阳西下,我们一行十人的影子在古河道的峭壁上投下巨人般的的影子,微风徐来,烤羊腿的香气在佛洞前弥漫——我要是佛才不设置这么多的清规戒律,呵呵。
笑谈声里啖腥膻,是真性情佛无怨——宗教不外乎是给人安慰求得心安,他妈的老子现在四大皆空,钱袋空被窝空,无产阶级是无畏的,所以我反而心安理得再无挂碍,嘿嘿。
大漠接天, 银河垂地, 倏忽几重关山越。
我举起一块烤得流油的羊腿,对着佛壁笑问:“汝不思凡?”
作者:susu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