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伙子走地飞快,我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这时,我已是口喘粗气。手上虽无行李也已筋疲力尽。好不容易跟着他上楼、转弯,经过一间房间,看到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已撑不住坐在地上,眼睛紧闭,脸色惨白。我看了急忙问她怎样,要不要人搀扶,她摇头,行李员告诉我,这是刚来西藏的高原反应,让她先休息一会,很快会过去的。
到了房间,撑着身子送走了行李员,我一下子感到恶心。连忙推开窗户,喝了几杯热水,慢慢恢复了正常。于是躺在床上休息,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两点。
导游说好午饭集中的时间是一点半!这下惨了,我从床上跳下,穿上外套就往外跑,可是跑到那条阴森森的回廊里,我又有些头晕脑花之感!天,这段几百米的路对我来说又几个世纪那样漫长,最后,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深呼吸,屏气,再闭着眼睛,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出了这条鬼魅之路。
出了大堂,三辆旅游车在那里等我们,人还没全,我又找了最后的一个座位坐下。一点食欲也没有,真有些后悔,还不如在房间里睡大觉。5分钟以后,人员到齐,车子开始拐弯,饶了几条马路,两分钟以后,就在一个小饭店前停下。于是又下车,进店,上楼,一股浑浊的味道扑面而来,又是一种在西藏大厦回廊里的味道,令人窒息,头晕,上了楼,我看到众人已在陆续就餐,那时我就觉得不行了,硬撑着力气找到了安排餐位的导游:“我不行了!”然后我就找了个角落吐了。
导游扶住我,带着我入了一个大圆桌前,同车的前座女孩一直在拍着我的背。我觉得天旋地转,眼睛闭了好久,才稍感好转。这时,我们桌位的两个另外两个上海女子,在我面前问长问短的。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矮个子就是早上坐在地上同样有着高原反应的女子。另外一个长个子精神却好得很,三下两下就为我端来了自助饭菜,叫我好歹吃点儿。听那两个女子的交谈,好象都是独自出来玩的,高个子女孩身体好象特别,经历特别充沛,矮个子女孩先是约到了人,后来旅伴中途变逛,而她是交了钱的,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出来。
我也没怎么吃饭,就是喝了几口茶,吃了几筷子菜,几乎忘了是什么味道。心里盼望着他们早点吃完可以早点回宾馆休息。导游看到我,还笑嘻嘻地对我说:“没事的,这是正常的高原反应,第一天特别厉害,明天就好了!”
我想着头晕眼花恶心就是高原反应啊,半信半疑之间,导游又对我说:“现在是缺氧啊,缺氧就会头疼、恶心、想吐!到了晚上会更厉害,不过没事,多喝点开水,多睡觉!思想负担不要太重!”
我想着自己千辛万苦地来到了西藏,怎么说也不能在高原反应下面逃跑。好在又有许多好心人为我打气,阿长和阿短还自告奉勇要来和我做伴,我想高原反应应该很快过去的。
吃了饭,下了楼,旅游车已开走,两三分钟的车程,走走也就十来分钟吧?阿长和阿短走在左右两侧,我正奇怪阿短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正常,阿短同我说,她买了高原安,一百多块钱一合的,吃了两包下去了,现在感觉好多了。好贵啊,可是,在西藏,生命应该比什么都珍贵啊,别说一百多块一合了,就是五百多元一合,买的人还是应该很多吧!
正在说说笑笑之间,又是一阵冷风,昏晕,恶心,反胃,我向前跑了几步,又是一阵大吐,把刚才吃了的菜啊茶啊吐了个底朝天!吐到后来,就是黄水,苦涩地全身痉挛,眼泪满是。
待我回过神来,她们已把我扶到路边一角,我座在台阶上,脸色应该非常难看。那五个上海银行里的几个朋友从后面上来,轻声议论,怎么这样了?他们中的大胖头儿给我递过了一瓶红景天,据说也是高原反应的救命良药。
我看着他们,无比沮丧地说:“我真没用,别明天就被他们驮回上海去!”
“真没出息,你才刚来西藏呢!”阿长倒是不客气,:“难道你就愿意这么当逃兵回去?好好休息,呆会我去八角街,带点东西回来给你看!”我这才知道,天下比我会玩命的多是是!
我已经记不得我是怎样回到房间的了。总之,走到那条鬼魅的回廊后,我支撑着回到了房间,稍后又是一阵大吐。连喝下去的红景天都吐完了。吐到后来就是水,就是黄色的液体,我看了都害怕自己会不会死。后来自己吃了些感冒药,喝了几杯水,没办法啊,虽然喝下去还是要吐,可总比干吐强。
勉强着上床,睡觉,慢慢地进入了迷糊了过去。一会儿梦到了父母,一会儿梦到了奶奶,一会儿又梦到了自己在哭。醒来时天色渐晚,有些落寞,惆怅,好象身体已经略有好转,不再似刚才那样天旋地转。有些思乡,有些悲伤,就给了一个一个的家人打电话。
打了半个小时左右,继续睡觉。可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头开始发胀,疼痛难忍,我抱着头在床上打滚,喊叫,可是没人听见。多可怜,就我一个人!
心跳继续加快,头脑继续开裂开,我感到身体都不属于自己。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所寂寞的宾馆里。突然之间,我想到紧箍咒,也许这这就是孙悟空的紧箍咒吧,我要死在这里了!又是一阵恶心,我支撑着起来,跌跌冲冲地跑到浴室,又是吐,除了水,就是水,到了最后还吐出几块血丝。那时,我脑袋里几乎没有知觉,只是想,赶快离开这里,赶快离开这里,我要回去!
我拼着最后的力气给男朋友打了电话,给了他一个导游的电话号码,对他哭着说,我要回上海,我要回上海。他也吓傻了,劝我不要太紧张,他立刻就打电话找导游。
直到现在,我是一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头疼,恶心,心跳加速,我以为,我会死在梦寐以求的西藏。现在,就我一个人,还没有真正地见过西藏,就在接受着西藏的残酷,西藏的冷峻。那是一个傲然桀骜的家伙,我在心中对他如此向往,没想到,他就以这种近乎残忍、近乎玩笑的方式迎接着我。
作者:kaikai111